吴姨和秦文在厨房里忙里忙外地端菜。都是一些家常的北方菜，吴姨的手艺越发精进了。更何况这顿是为先森洗尘，做得更是尤为用心。
餐桌上，木熊林，木先森，任好好，六目相对。
任大小姐明显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尴尬尴尬，真是太尴尬了：“吴姨，我帮你。”她正准备找个借口离开餐桌。
后面的先森也跟着：“额，对，我和好好来帮你们。”
实在是受不了啊。无论是谁，和这木老头子对视上个三分钟都会头皮发麻的。
“不用，你俩给我老实呆着，顺便讲讲报纸上的事儿是怎么回事？让我也乐和乐和啊。”说“乐和乐和”的时候，这二人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背后的凉意，不禁打了个冷颤。
木先森最先认清的情势，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于是他笑意绵绵，拉开木老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还不忘为他斟上一杯：“爷爷……”
一声爷爷叫得木熊林和任好好两人浑身不自在，总觉的哪里怪怪的。不应该是老头子么？
“爷爷啊，这事吧，情有可原。”木先森发誓，这是他一辈子最卑微的第一次。
话音刚落，这边的脏话就起来了：“放屁，你把直升机开到学校？狗屁的情有可原。被媒体拍到？狗屁的情有可原。你知道这样负面的新闻，对gd有多大的影响么？”
木老端起眼前的就被一饮而尽，嘴抿起来“嗞”了一声，又接着说：“万一有造谣生事的，拿这个诋毁gd的名誉，你担当的起么？gd可是我和你爸一辈子的心血啊。”
“是是是，爷爷说的是。”木先森发誓，这是他一辈子最卑微的第二次。
老爷子好不适应，扭过头，斜着眼睛往他：“你是我孙子么？”
一旁的任好好看了今天的反常的木先森，也是意外。平常不犟嘴就是好事儿了。今儿嘴倒是甜得跟蜜似的。
木先森倒是淡定，又把老头子面前的酒杯，给斟满了。手脚利索劲儿可不是吹的。
端着菜上来的吴姨，望着桌上的木老，心生可怜。可怜的老头子，被好好和先森这一个白脸儿一个红脸儿，左右架住了啊。这两娃儿也是越来越聪明，越来越懂怎么讨老头子的欢心。
“先森这么懂事，也不枉董事拿着自己的老面子，让朋友帮你们把新闻压下来啊。”
秦文一语，让好好和先森都大吃一惊，两人异口同声：“什么？”
“你们不知道么？媒体那边人已经公开承认了照片有误，并且对今天的报纸进行了回收，还向你们致歉了呢。”
“嗯哼，秦文，不要再说了。”木老阻止了他。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木熊林一生坦荡，到老来，却为了偏袒自己的孙子，搬着老脸去抹平事实。实在是有愧党的爱戴啊。
心里正自责的老爷子，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被一张小嘴“啵”了一口。
除了任好好，也实在想不出第三人了。嘴上的油还没有擦干净，亲了一口无法表达感谢之情，还想来第二口，却硬生生被木老的大巴掌拦在了半米之外。
“死丫头，你真是岂，有，此，理啊。”声音响彻整个四合大院。随后就从木家传出温暖的笑声。
先森也着实意外，老爷子居然会亲自出面，帮自己摆平这件事情。在他的心目中，木老爷子绝对是为了正义，会大义灭亲的类型。难不成是人老了，心也软了？
所有的事情都意外地，往好的一面发展。木熊林更是破天荒地答应了，让先森继续在b大读金融。
前提条件，毕业后必须出国深造。拿秦文的话说就是，木董事的孙子无论做什么都必须第一。
那夜，b市又开始下雪了，昨晚的白色还没有化去，新的颜色又重新填充。
任好好有些微醉，被吴姨扶了回去。
刚刚洗了澡的先森，回到自己的房间。空调已被秦文打开，并没有寒意。
湿漉漉的头发被他用手束缚在后面，水滴顺着身体的曲线滑落。浴巾被随意地绑在腰间。
木先森站在落地窗前，深吸一口气。夜幕的降临让透明的玻璃，变成了鲜活的镜子。他缓缓抬起手去摸自己的左肩胛骨。弹痕已经不是很明显，可里面残留的弹壳还会隐隐作痛。
他不是不愿意继续当兵，而是不能再当兵了。q92的枪伤，直穿左肩。木先森凝着眸子望窗外，一脸冰冷，谁也猜不透他内心的思绪。
“我可以进来么？”门外清脆的敲门声碎了一屋子的深沉。是木熊林。
先森转身：“进来吧。”当顽固的老爷子没有坚持让自己留在部队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在实战演习中枪的事情，已经被老爷子知道了。
“那就是中枪的地方。”果不其然，木老进来以后直奔主题。指着先森身上的弹痕，生硬地开了口。
半年前，接到先森受伤的通知时。木老“哭笑不得”。他记得自己对先森说过，男人的身上有了枪伤，才是战士。
如今是有了，可这一枪，比打在自己的身上还要沉重。
窗边的人顺手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穿了起来。“嗯。”他不是个喜欢轻易被人瞧见软弱的人。即使那人是自己的爷爷，也不例外。
“听说……弹壳还没拿出来？”
“是。军医说，弹壳靠近左心房，取出来会有危险。”说得心平气和。
木老没有再出声。因为实在找不出什么话语，能不伤心地说出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