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寂寞的地狱厅堂当年曾不时传出珀耳塞福涅的笑声,如今又有一个来自人间的温暖歌声。
虽然麻木遮蔽,但莱妮塔心中已经分裂。那个不与现实接触的人格深刻地明白,凡人之所以把珀尔塞福涅大地上的身影形容为怀抱麦穗微笑的可爱少女,而在阴间则是铁石心肠的女王,是因为人们擅长并本能美化“生”,丑化“死”。只是她清醒的那一半不愿意回到折磨了她二十年的世间。
“你曾说,你爱我,是吗?”
“你真的,爱海神之子,科威尔吗?”
……
当这些无理的问题得不到一个麻木之人的回答时,冥王会毫不怜花惜草,在床笫之上疯狂地折磨她,直到感觉这个可怜的人快背过气散架为止。
又不知是凌晨还是黄昏,宽大的松木纤维壁毯装饰的房间回荡七弦琴的吟唱。
不知为什么,莱妮塔突发奇想,低声下气地向冥王求一把七弦琴,没有用敬称。这太奇怪了。也许是特殊时期话语不带刺的缘故,黑暗之主竟然真的随口吩咐找了一把上界木荷材质花雕琴。
熊熊炉火撕破黑暗,莱妮塔终于得到安宁。
麻木之后,黑暗之于光明一样,白天与黑夜的区别更加模糊。
她费力地将一张华丽而笨重的布面椅子搬到炉火更前。
火光在壁炉上深浅不一的浮雕上摇曳,在黑色地砖上摇曳,在她的黑纱裙上摇曳。
染成金红的纤指试探同样金红的细弦。黑暗中莱妮塔的耳朵捕捉到绝妙的音色,很好。
她把七根弦仔细试了几遍,上了手,思忖弹什么好呢?
混沌的头脑中幽幽飘出——……
“泪与幻逝后唯有轻狂……
悲与梦醉哦唯有潇湘……
高楼本是梦故乡……
何人三千杯,一杯给我,一杯给谁……”
听不到一丝幽怨甚至无比平静的女声长久回荡。
“……说不清,为了谁,拯救谁,还有谁……
一曲过后千年醉。”
没头没脑的曲调徘徊辗转,像深夜不眠人。
虽然简单,可是时日一久似乎不免说不清的阴沉瘆人。
黑暗中的另一处,王气笼罩的身影隐隐听到天籁之声,放下公务,支颈沉思。
地狱也不是一成不变,信使之神赫尔墨斯的到来总会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不经意间带出上界的鲜活人气。
非常巧,莱妮塔在地狱离人间最近的地方给三头犬挠脖颈的时候,赫尔墨斯的小飞鞋恰恰欲离开地面。
“信使大人,请留步!”
赫尔墨斯不耐烦地烦的返回地面,回头,眯眼一瞥,猛然奔去。像好奇的孩子第一次看到烧制瓷器一样,瞪半晌,才说:“莱妮塔,丫头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莱妮塔四望,除了三头犬,四围无人,便无顾忌。
赫尔墨斯是莱妮塔在孤岛上偶然认识的,成熟干练如同兄长,事实上比她大了不止几百岁。赫尔墨斯相当可怜孤独单纯的她,但眼前的她——眼中闪烁的亮点消失了——哪些亮点曾经和帝蝶嬉戏,和绒花同飞——说不出的迷蒙。
“一语道不尽,”莱妮塔再次张望,方说:“时间紧迫,请您办件事。如果顺路,帮我问一下格赖埃三姐妹,上个时代神器血肉融合分离的事项。”
“这是什么,”赫尔墨斯本来吃惊不小这下更加惊讶:“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回不到人间么?”
“一点事,我何足挂齿,拜托了。”莱妮塔目送赫尔墨斯渐飞渐远,直至消失。
冥河之水,暗潮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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