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抬着头她一开口,脑袋又龟缩回去了,苏青禾在检讨自己声音是否吓到了人家。
于是下一句柔和了几分,“你把作业拿给我看看。”
韩祁安乖乖地走上前,将作业本双手递给了老师。在她批阅期间,神情忐忑不安的不停张望。
办公室里没人说话,只余下唰唰的笔划声。等待的时间就像末日,倍感煎熬。所幸很快就过去。
翻开的本子再次回到了韩祁安的面前,红色的笔迹在页面上占了三分之一,几乎触目惊心。
没有批评也没有指责,只有头靠近时的淡淡香气和浅浅呼吸声。
“这道题的主语是they(他们),所以你的谓语动词应该用复数are而不是i,也就是说已经看到,要用过去式。还有你这一句,关联词语重复,不能在主要主语和主要动词前使用连词……”
“这些题目你并不是不会做,只是不愿意去小心的思考,所以落下了许多小毛病。”苏青禾最后关上本子,看向面前的男孩儿。
喷洒在头顶的呼吸骤然离去,韩祁安有些恍惚,本能地仰头望向她。那模样就像一个迷失路边找不到家的孩子。
苏青禾的心莫名的柔软了下来。他也的确只是个可怜又迷茫的孩子,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应该怎么做。又凭什么能够责怪他呢?
蹲下身来与他对视,苏青禾的眼神耐心而认真,“没做过所以不敢去尝试,不愿面对所以逃避接触。闫小小这次帮助你逃避了责任,但她能次次都及时站在你身边吗?没有按时完成作业就是你的错,不是说能逃避就逃避的了的。本子被拿走了就不能做作业了吗,被同学欺负了就不能想办法解决吗?有些事情不是你做不到,而是你早已满足于这种状态而不愿去尝试,就像这些简单而低级的语法错误一样。”
她起身低头看着他,眼睛澄澈而透亮,就像老坑玻璃种的黑曜石,漆黑的瞳孔在阳光下折射出一层细腻的光。
韩祁安突然觉得头顶上方的视线是那么的强烈,犹如核辐射作势要穿透身体里层层包裹的壳,这种被剥开的感觉令他惶恐不安又无地遁形。
在他以为更大的灾难就要来临时,老师又轻易放过了他。
“回去吧,再晚了母亲也要担心了。跟她说我今晚回来吃饭。”
一个人默默地走在路上,望着地上被风卷起的冰棍纸,韩祁安攥着背包带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老师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他害怕,但是有些事情好像又有些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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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听到女儿要求让祁安住到她那儿,苏母还不敢相信。
“你不是不喜欢祁安那孩子吗,怎么想到要让他搬你那儿去,这不是互相找不痛快?”
知道女儿一直对这个表弟存有反感和排斥,苏母还真有些担心苏青禾会照顾不好他。
“我是讨厌表弟,但也只是觉得他无能,怒其不争罢了。毕竟是我亲表弟我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待见人家的。现在我也想清楚了,与其放任不管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好好抓,你看你女儿那么聪明漂亮,你外甥指不定还是个可造之材呢!”
“你就拐着弯儿使劲夸自己吧!”苏母笑着点了点她的脑袋,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
于是三天后,韩祁安拖着笨重的行李箱站在了苏青禾屋门口,双眼弥漫着湿漉漉地雾气,迷茫又困惑,罕见的出现了一脸懵圈的神情。
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快进来,左手第一个房间就是你的,高中这三年你就住这儿,上学也方便。”
苏青禾现在住的房子是学校分配的,在教员区,跟学校紧邻。所以上下学五分钟不到就可以搞定,确实方便。
“姨妈家不是离学校也很近么......”
虽有疑惑,却还是顺从的放下包,走进分配给自己的房间。
韩祁安就读的高中是市重点中学,学校对学生的时间抓的特别严,领导一致认为学习最大,其他一切靠后站。所以本来每周一次的班会直接被改成了每月一次。而这个月的班会在今天下午如期举行。
“班干部先汇报本月工作。”苏青禾站在讲台上,漫不经心地点着桌面。
班长、学习委员、各科课代表、其他班干部……等没有人再站起来时,才轻咳了声,目光放在所有人的脸上。
“这次班会别的我不多说,就提一点。”粉笔和黑板碰撞掀起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瞬间“做人”两个大字占满整个黑板。
“大家都是高中生了也快成年了,有些事情本该不便多说,但是我向来不苟同学校的处事原则。咱们班的同学们啊,不管成绩如何,只要努力了我都欣赏,也不为难大家。”
粉笔头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的落进粉笔盒里。苏青禾拍拍手里的灰,眼神严厉的扫向下面。
“但是我不希望类似藏本子偷笔这种恶作剧再次出现,这不仅仅是对同学的污辱,也是对自己人格的践踏。我不盼望班上所有人都可以团结一心,但是欺辱同学这种事只要被发现,绝不轻饶!”
班级里一时鸦雀无声,同学们面面相觑,有几个平时爱闹的男生心虚地避开老师的视线,破天荒地没有在底下做小动作。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自习吧,等会儿数学老师会过来讲题。”
“不要啊!”班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先前的压抑和沉闷瞬间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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