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分尸(1)
祭奠一国之君,需很繁复的礼仪。战时无奈,只好泼酒在地以为奠,所谓“酻卮”。
这种祭奠是很短暂的。但这短暂的祭奠还没有完,宋、蒙两国军兵就已攻克了皇城。
金国兵将水一样退到皇宫里,纷纷上了宫墙作最后的防御。
完颜承麟的眼睛都红了,他抽出腰刀说:“冲啊,不能让皇宫也落入敌手!”
武将们都跟完颜承麟冲去。
文官们似一个爆竹炸开,抱头散去。
唯有张天纲不动。他仰天长长一叹,返身进了幽兰轩。不多时,幽兰轩窜烟起火。人们都以为张天纲也随先皇而去了,没想到他又顶着烟火冲了出来。
张天纲跌跌撞撞地走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就拍手打掌放大悲声地哭起来,哭声之响,宫内外、皇城内外,蔡州城内外都能听到。
交战的三方兵将均为之一怔,歇了刀兵。
就在这时,完颜承麟跳下了宫墙……
宋军元帅孟珙先自率兵冲入宫内,见有火起,就奔起火处,便看见张天纲披发默跪,面向幽兰轩。
这一定是位忠臣!
无论是哪里,忠臣孝子人人敬。
孟珙挥手止住麾下兵将,自己下了马,按剑走到按天纲跟前,看他满脸泪,就问:“前会儿放大悲声的可是阁下吗?”
“是在下。”张天纲说。
“哭谁?”孟珙问。
“哭国哭君。”张天纲说。
“哭君?”孟珙一怔,“你家皇上**在里面?”
“是自缢。火是我放的。”张天纲说。
“为臣尽忠,你家皇上已去了,你又何以忍心烧他?”孟珙问。
“这正是仁臣之举:不让敌国之兵得我主尸身。”张天纲说。
听了张天纲这话,孟珙突觉得了什么,一挥手扯着细脖颈喊:“快去灭火,抢出里边焦尸!”
孟珙的兵将呼啦啦拥上去扑火。
张天纲欲阻止,却被两个雄牛一般的兵牢牢地按住。
这时,蒙古大将塔察尔也率兵将冲了进来,与孟珙兵将合在一处。
火没扑灭,却拖出两具乌焦巴弓的尸体来。
张天纲见了尸体,趁守兵不备,投身火海之中。
孟珙没有去管张天纲,他发难这两具尸:“怎么两具尸体?那个是谁?哪个是胡儿皇帝?”
孟珙的副将江海近前说:“听说胡儿皇帝有个近侍太监,叫宋珪,已服侍两代胡皇,甚是忠烈,那么这个殉死的,想就是那宋珪吧?”
“大约是他。”孟珙说,“可是怎来分清哪个是宋珪哪个是胡儿皇帝呢?!”
江海又说:“听说胡儿皇帝甚是肥重,想那具大的是他吧?”
孟珙沉吟片刻,说:“好,就依你说的,取那具大的班师。”
于是,孟珙就命人把那具大的焦尸用刑枷锁住,拉回宋都。
兵士刚要动手,蒙古大将塔察尔出手拦住,他对孟珙说:“金国共我蒙、宋两国为敌国,与我两家世仇血恨。当初是我们两家合兵打金国,城亦为我们两家合兵所破,可首俘为何只你一家独得?”
孟珙半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孟珙虽然是锁尸刑骸,也只是做表面文章,回去轰轰烈烈交差而已,没怎么太认真这件事。如今见蒙将塔察尔一本正经地对待此事,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半晌,孟珙对塔察尔说:“那么依将军,如何办这件事呢?”
“一分为二,各得一半。”塔察尔说。
孟珙只觉得脖子后头冒冷气。他在战场上杀人如麻,也没做过分焦尸的事,不禁有些呕。
“好吧,那就分吧。”孟珙说。
“怎么分?”塔察尔问。
孟珙的呕劲更大了,便有些不耐烦了,说:“什么怎么分?”
“我是说是横断为二还是竖断为二?”塔察尔说。他发现孟珙恼,他也急溜溜的了。
“横……还是竖?”孟珙咧着嘴说。但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呕劲儿顿消,非常认真地探过身去问:“竖断倒是好说话;如果是横断,你家要腰以上还是腰以下?”
这可有分教:腰以上有头、心,重要的是有一双焦手,可以上枷。孟珙算到,这焦尸弄回去,理宗肯定要将其上枷加锁,投入大理寺狱库(果然让孟珙猜对了)。可腰以下有什么哪!
“自然要腰以上了。”塔察尔挺胸鼓腹地说。
“这个……”孟珙握着下巴思谋着。又半天,下了决心地说:“那只好竖分了……”
竖分焦尸这活儿宋军没人干;蒙古军兵也畏畏缩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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