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木对付朱翾的瘫症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听他的威胁也不是一次半次的，所以早就充耳不闻。他若真的要裁制他，他早死了上百次了。可每次提出新的方案来，他还不是乖乖配合。
“王爷再忍忍，以毒攻毒的法子还是有效验的。”
朱翾眼泪横泛，又抬不得手臂偷着擦一擦，气得更甚，“有效验个屁，你这是药汤么，药汤里要放八角？你这是要将本王炖了么？”
“八角能疏肝舒筋，除沉寒痼冷，王爷可别瞧不上它，兴许它就是对症的良药呢。”若木摇头晃脑，放下手里的书卷，一转身又撒了一把八角扔进药汤里。
朱翾忍无可忍，隔着屏风大声喊鹿鸣的名字。
往常鹿鸣是寸步不离的，今日因为这药汤，一会儿内急一会儿外急的，想着法子往外躲。朱翾由了他，料着他也不敢离开太远。可是连喊了四五声，鹿鸣仍旧没应声。
“死哪去了？”朱翾暗骂一句，蹙眉功夫，鹿鸣弯着腰推门进了来。
“主子，十王府那边出事了。”
朱翾哼了一声，勾着嘴角笑了笑，“那个宁王妃又出什么幺蛾子了？羽化成仙了，还是现出原形了？亏她不嫌累得慌。”
精怪之说在十王府传开的时候，朱翾这里也得到了消息。虽然来报信的小太监讲得绘声绘色，但朱翾只听了前因就明白了后果，料定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是尚心故意搞出来的把戏。只是难为了她，要将此事做得让这么多人信服，估计是花了大力气。
不过是将丸药的事告诉了她，她就真的通透了。知道和皇家沾边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两情相悦也抵不过性命要紧，所以干脆来个狠招。事情搞得越大越好，越悬越好，惊动了皇上太后，定不会再让一个众人忌惮的“精怪”嫁入皇家。而她又本是个活脱脱的人，闹得再大也能随时脱身，因为本身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只需装得像些，到时一推二六五，全装不知情就行了。
他暗自佩服她的小聪明，觉得孺子可教，不枉费他在她身上费了心思。
不过适可而止的道理她不懂么？
“来报信的太监就在外面候着，主子是在这里见，还是出去见？”鹿鸣憋着气，声音听上去瓮声瓮气的。瞧见朱翾拿眼瞪他，忙领会其意，“奴才这就伺候主子出浴。”
朱翾忙不迭躲开这刺鼻的药汤，但浸泡的时间久了，即使离开药桶，身上仍旧带着几分味道。当瞧见底下的小太监忍不住皱鼻的时候，他的脸便阴郁起来。
谁都知道，丰王是谈笑间杀伐决断的，但凡他的脸垮了，那必定有大事要发生，丝毫也马虎不得。小太监哽了下喉咙，不等上头问话，主动将十王府发生的一切竹筒倒豆子地说出来，“……后来，宁王就拉着宁王妃去了后院，手持长剑要砍了那棵石榴树。宁王妃的脸顿时就白了，吓得瑟瑟发抖，可架不住宁王心意已决，一剑就劈在了树干上。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剑劈下去，宁王妃当场就口吐鲜血了。”
“口吐鲜血？”朱翾觉得可笑，心里思量着她这口鲜血是怎么应时应景吐出来的，没想到她还有这巧思。
小太监一本正经地附和，“是，那一口鲜血，红涔涔的可吓人了。要说不信，宁王后来又朝树上劈了一剑，结果王妃就又吐了一口，登时倒地不起，佯装虚弱。但是宁王火眼金睛，瞧见宁王妃似乎是要遁逃，一个擒拿手就从她嘴里撬出了一张小小的符咒。这符咒取出之后，宁王妃就彻底晕过去了。现下十王府里乱成一团，请来的太医都说医治不好宁王妃的病症，宁王气得提剑乱砍呢。”
这样的事落在旁人眼中，大约都会稀奇纳罕。朱翾不信，是因为他对她不想嫁入皇家的想法不谋而合，所以理解中明白了她的做法，只是觉得有些过头。而若木不信，是因为同她相处过，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她是个精怪。但小太监后来说的话让两个人都陷入沉思。
片刻的静寂过后，朱翾低声自语，“她口吐鲜血，是不是又有人对她下毒呢？”
若木就站在朱翾旁边，即便是耳语也听得很真切。他心中否定，因为她有凝魂散在手，如今已然百毒不侵。要是真的吐血的话，只能是她之前的毒到日子又发作了……等等，今日距离上次毒发……
若木大叫一声：“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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