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见孙老者无论如何不肯说出当归的秘密,也就不再追问,入得草庐中寻了一张笏床倒下,不一会儿便响起了鼾声。
次日清晨,恢复如初的当归摇醒李昊,神秘兮兮道:“珍珠岩那边的蜂巢出蜜了,咱们去弄些来尝尝。”
李昊揉了揉惺忪睡眼,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想让我陪你去捅马蜂窝,门儿都没有。茅厕在哪里,我要去方便方便,然后弄些早饭来吃。”
“去茅厕弄些早饭来吃?你口味好重呀!”
当归嬉笑着刺了李昊两句,见李昊眉毛渐渐立了起来,连忙转身溜了出去。
过了一刻钟的时候,茅厕里传出李昊杀猪般的惨叫,正在药圃中采集露水的孙老者手一哆嗦,手中瓷瓶应声而落,苦心搜集的一瓶底露水顷刻化为乌有,心疼得直跌脚。
苦佛陀正拈针引线,缝补破烂不堪的僧袍,被李昊的叫声吓了一条,针尖扎痛了手指,吮着手指跑了出来:“谁呀?谁一大清早的到处嚎丧?还有没有点功德心了?”
李昊从茅厕里跌跌撞撞冲了出来,双手捂住屁股,惨嚎着满地打滚,不小心压断了孙老者辛苦栽种的药苗,孙老者连忙跑上前,一脚踹开李昊:“小心些,小心些,莫要损了老夫的宝贝……你这是怎么了?”
李昊眼角滑落一滴委屈的眼泪,瘪起嘴道:“晨起腹坠,入得五谷轮回之所一宽,汹涌而出,心生喜悦,身亦轻松,无奈草纸有异,损吾菊花,如同火烤,遂号之……”
孙老者冷冷看着李昊:“说人话。”
李昊抽噎道:“有人在厕纸上下毒!”
此时,当归已经笑得抱着肚子直打跌,李昊立刻明白过来,定是当归在厕纸上动了手脚,于是咬牙切齿,朝当归投去愤恨的眼神:“一定是你搞的鬼,说,你在厕纸上涂了什么?”
当归捧腹道:“也没有什么,不过是些蒜汁和冰片而已,怎么样,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很深刻吧。”
孙老者对于当归的顽皮恶作剧早已见怪不怪,不咸不淡的责怪当归两句,同苦佛陀一起,将李昊搀扶进屋内,找出一盒药膏扔给李昊:“自己涂抹,呕……”
李昊撅着屁股爬在板凳上,悲愤的接过药膏:“你还好意思嫌弃我,要不是你家龟孙顽劣,我的菊花能如此绽放吗?”
孙老者幽幽一叹:“当归自小跟老夫在这深山中长大,未曾沾染人间烟火,未曾见过人心是非,故而秉性纯良,只是偶尔顽皮而已,但有得罪之处,你就忍着点吧,好歹看在老夫的面子上,不要跟个孩子一般计较,否则老夫一气之下,不肯继续为你疗治断腿,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又不熟悉这里的地形,被老夫强行赶出去之后,若是遇到毒蛇猛兽,可怎生是好……”
孙老者温柔的威胁了李昊一番,李昊不得不接受人在屋檐下的悲惨现实,只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到了嘴边的恶毒言辞一句也没敢说出来:“好吧,看在您老人家的面子上,我就原谅当归这一次。老人家,请问您今年高寿?”
孙老者志得意满的拈须一笑:“老夫鹤寿,已是在这红尘中翻滚了八十七年有余,身体还算硬朗。”
李昊真心钦佩道:“那我就祝您能活到八十八岁好了……哎你怎么打人哪,你到底有没有医德,信不信我花钱雇几个医闹狠狠收拾你一顿……求求您别打了,小子知错了……”
李昊在床上躺了一上午,隐隐作痛的菊花才好了一点,吃过午饭后,李昊正闭眼小憩,当归又鬼鬼祟祟的溜了进来,扳住李昊的胳膊道:“珍珠岩那边的蜂巢出蜜了,咱们去弄些来尝尝。”
李昊不耐烦的背过身:“不去!”
“当真不去?”
“当真不去!”
“那好。”当归转了转眼珠子:“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是你的晚饭里莫名其妙出现了一点点砒霜,亦或是我不小心将断肠草看错成韭苔为你做了下饭,你活该倒霉到了阴曹地府,可莫要跟阎罗爷爷告我的冤枉状呀!”
李昊被当归这个小魔头彻底制服,不敢再提出异议,一瘸一拐跟在兴高采烈的当归身后,去往传说中的珍珠岩做起捅马蜂窝的凶险勾当。
黄昏的余晖洒遍群山之时,草庐前的空地上出现了两个浑身肿胀、满头大包的怪物,细看眉眼轮廓和身上的衣裳,不是李昊和当归还能有谁。
当归双手捧着一片蜜盘,犹不觉痛的舔食巢孔中的岩蜜,偶尔会分给急得吱吱乱叫的宝儿一点。
李昊无力的跌坐在地,只觉浑身火烧一般疼痛,只能将孙老者赠予的药膏涂抹在野蜂叮咬处,咬牙切齿的朝当归瞪起了眼睛:“求求你莫要再闹了,你是个小女娃,长大后总是要嫁人的。就你现在这幅德行,以后哪个瞎了眼的短命鬼敢娶你?昨儿晚上我刚教导你什么叫做五讲四美,难道你这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当归朝李昊做了一个鬼脸,将装满岩蜜巢块的背囊拎在手中,哒哒跑到孙老者面前献宝:“爷爷,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孙老者用手指沾了一点蜂蜜,送入口中细细品尝,面露满意之色:“确是好东西,配上我辛苦搜取的辰时清露,调和成蜜丸坯子,这一个夏天都够用了。下次去寻蜜的时候记得在头顶套一个缝隙大些的竹筐,免得被蜇成这般德行,吓坏山中野兽就不好了……唔,不过你这次带回来的岩蜜好像分量不足,明天起早再去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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