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哭笑都醉人
书伦越跑越远,湖州城早就从他眼里消失了,那一队队追兵也被他甩开了。他跑进了田野,跑进了山林,闻着清新的空气,一时心旷神怡,忍不住大声怒吼:“啊……啊……”惊得虫蚁、走兽、飞羽,个个心惊胆寒,纷纷逃遁。好久没有这么放纵了,书伦简直有些怀疑自己进入了梦境。这些日子,他整天在湖州剌史府通往南门的路上打转,一来得好好摸清潘荣的活动规律,看他什么时候出门巡视城防,身边有多少人跟着,什么时候到达离南门不远的那个转角处,此时南门的守备又如何,还得计算骑着马或是跑步通过这段距离到冲出南门需要多少时间。一天天地观察,一天天地计算,从不不敢稍有分心。
二来,南门口一带相对富庶,有钱人家多些,较容易乞讨到冷饭、干馍,以填饱肚子。按说,书伦身上并不是身无分文,住个店、吃几碗热汤面还是可以的,可是,他在湖州城里呆久了,到处都是熟人,只要稍有不惧,就会被人认出,到时丢了性命事小,没有完成自己给自己下达的任务事大。而化装成乞丐样,蓬头垢发,又满脸胡渣,加之身上散发着一种难闻的气息,别人是不屑多看一眼的,即便是多看几眼,这幅潦倒样,早就没了前日里那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样了。所以这么久了,硬是没人认出他来。
没想到今天这么容易就得手了,想起潘荣倒地时挣扎的样子,书伦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快。他纵马飞奔,不肯稍有提缰。是啊,就让这快活的心情无拘无束地飞奔吧,就让这胯下的千里马无拘无束地飞奔吧,人的一生难得有这样尽兴的时候,马儿也难得有这样尽兴时候。只是可惜,手里边没有酒,如果有,定当一饮而尽,哪怕就是一杯,一壶,或是一缸,也会一饮而尽的,绝不停顿。算了,还是留着这美好的念想,回扬州后跟徐知诰、强生、大黑那帮兄弟痛饮吧,好久没见他们了,他们还好吗?自己失踪了这么久,一定急坏了他们吧。
这天,徐知诰刚刚从大唐覆灭的巨大打击中缓过神来,正在屋子里跟阿志、强生、大黑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什么话题都有,只是谁也不敢问他前些天为什么会突然精神崩溃的事,他们知道,这里面一定有秘密,一定有不可轻易对人言的秘密,可他们不敢问,生怕徐知诰又突然悲伤。徐知诰也不说,不是对兄弟们不放心,而是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如果有一天,自己大权在握,有能力干番轰轰烈烈的大事的时候,一定会对这些与自己生死与共的兄弟、姐妹和盘托出这里面的一切。对了,还有书伦,一定也会对他说,哪怕他已经去了天国。
“少将军,有人找您。”亲兵头目陈虎来报。自从出了大狱,这陈虎就一门心思地跟上了徐知诰,成了他身边最贴心的亲兵。同甘苦、共患难的友情,让他们的命运从此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再也没有分开过。
“哦,是什么人?”徐知诰问。
“不知道,从穿着来看,就一乞丐罢了。可奇怪的是,他又认得您,指名道姓地说要找您,轰都轰不走。”陈虎有些奇怪。
“轰什么,带他进来,他这般执意地要见我,一定有缘故。”徐知诰吩咐道。
“是!”陈虎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一位浑身散发着汗臭味、馊腥味,头发、胡须乱糟糟地披在头上、遮在脸上,衣服已经烂成缕缕布条的瘦高汉子走了进来,他看到徐知诰、阿志、强生、大黑他们都在,眼里瞬间闪烁着温暖的光芒。他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可又一句也没说出来,只知道挥着手,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淌。
“你是?你是?……你是书伦!”徐知诰猛然反应过来,这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兄弟书伦么?那瘦高汉子使劲地点着头,泪水早已决堤。
徐知诰、阿志、强生、大黑他们猛地一惊,齐齐地扑了上去,书伦也张开了双臂,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久久不肯分开。
“书伦,这些日子你到底在哪儿啊,让大家都急得不行,满天地地找,可就是找不着。”待心情稍有平复,徐知诰拉着书伦的手,让他坐下休息了片刻,便开口问了起来。
书伦这会儿已经笑开了,他将自己在湖州城被越军攻破那晚,如何去找徐知诰,如何往城门口冲去,如果被困城里,如何假装乞丐,如何剌杀潘荣,如何逃出湖州一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讲到精彩之处,禁不住眉飞色舞。
可书伦突然发现不对劲啊,先前兴奋地听着他的这些故事的兄弟,后来脸色渐渐地难看起来,大黑脸上甚至有些怒色。便停了下来,好奇地问道:“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吗?”
大黑正欲开口,被徐知诰赶忙拦住了:“没有,你做得很好,忠勇可嘉,我会向王爷为你请功的。这样,你下去洗个澡,吃些东西,再好好休息一下,我们晚上一起为你接风,咱们一定要痛饮三百怀,不醉不归,可好?”然后挥手让陈虎将书伦带了下去。
书伦一走,这边就炸开锅了。上次王不二那么一诬陷,现在扬州城里任谁也知道潘荣就是徐知诰的亲身父亲,可他却被毫不知情的书伦给剌杀了,这可如何是好?大家都将眼睛盯着徐知诰,心里为他担心,怕他又像上回一样,精神突然崩溃。
可是这回还好,徐知诰虽然浑身颤抖,双拳紧握,连指甲都深入了皮肉,沁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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