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大汉立国之后奉命出使北周,许善心已经在邺城这虎窝狼穴之中待了五年,五年之中也不知道多少天夙夜难寐,毕竟他的身家性命都有可能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或者敌我之间形势的一点儿小变化而葬送,能够活到今天,既是许善心的侥幸,也是许善心能力的体现。
人家这是凭真才实学并且提着脑袋换来的今日的荣誉,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指摘,任何人也没有资格嫉妒,因为易地而处,即使是陈叔慎这等聪明的,都不能确信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和许善心做的一样好,最后还能全身而退。
所以面对许善心,文武们也只有单纯的敬佩。
等群臣寒暄之后,一直在旁边笑看这一切的李荩忱微笑着说道:“朕还以为爱卿走过来会大哭一场,不曾想爱卿如此淡然。”
许善心昂起头,郑重说道:“五年历练,臣心坚硬,更胜往昔。”
“你看看,朕夸他一句,他立马就顺着杆子往上爬。”李荩忱忍不住指了指许善心。
群臣顿时爆发出笑声。
“且来,朕倒要听听,宇文宪让你来告诉朕什么。”李荩忱拉住许善心的手臂,引着他向营帐中走去。
许善心还没有来得及向李荩忱引见赵王宇文招,但是陛下已经有所动作,自己自然也不好忤逆了陛下的意思。
顿时堤岸上只剩下宇文招站在那里,一时间有些尴尬。
“赵王殿下,请吧。”大汉这边到底不是没有任何准备,鲍兴就站在宇文招不远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宇文招顿时明白,李荩忱如此隆重的迎接许善心,却根本无视了自己,显然既是为了表彰许善心这些年为大汉的付出,也是为了形成鲜明的对比,给自己这个正牌的北周使者一个下马威。
这次的和谈,显然远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容易啊。
“某是大汉秘书监鲍兴,殿下的一切起居都由秘书监和通事馆共同负责,刘君亦在营帐之中等待殿下了。”鲍兴淡淡说道,“殿下的护卫可以随同殿下前去,但是请不要离开营帐周围,禁卫军已经派出士卒在外围戒备,到时候产生了冲突不要怪某未曾提醒过殿下。”
既来之,则安之。
宇文招本来就没有对和谈成功抱有希望,听闻刘休征也在,心里倒是安稳了很多。在大汉军营之中,至少自己不算是举目无亲了。
当下他也只能点了点头,跟着鲍兴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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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善心前来的时候应快到子时,李荩忱并没有再多拉着许善心嘘寒问暖,让群臣散去之后,只留下了陈叔慎、张须陀和从北岸随同护送许善心归来的萧世廉。
等许善心沐浴更衣之后来到御帐中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在商讨许善心带来的那封由宇文宪亲自提笔写下的书信。
“陛下,臣以为宇文宪此举应该是真心的。”陈叔慎缓缓说道,“战事至此,北方也已经田野寥落,再加上幽州落入我军手中,邺城更是瓮中之鳖,宇文宪此时投降尚且还有依凭,不至于沦为阶下囚,等到我军进攻邺城的时候,纵然其披麻捧玺,我们也不会放过他了。”
对于户部来说,自然没有什么比宇文宪投降、大汉和平接收北方更加合适的选择了。因为这样不会耽误大汉通过经济来影响北方,而且还会减少大量军事上的开支。
“陈尚书此言差矣,”张须陀径直反驳,“宇文宪不比宇文赟,乃是一代枭雄也,其必然不会甘心雌伏,不过是要等候时机以待变化罢了,一旦我们给予其机会,其自然会卷土重来。”
萧世廉位高权重,自然不好在这个时候直接就和陈叔慎辩论,因此张须陀自然就要代表军方。
陈叔慎还要说什么,看到许善心走进来,便不再说话。
许善心换掉了自己象征使臣身份的峨冠博带,只是用扎了头巾,换上一身便服,沐浴之后自然还是这样更加清爽。
“爱卿入座吧。”李荩忱指了指已经准备好的位置。
许善心行礼之后入座。
“爱卿也听到了,宇文宪意欲和谈,现在就要看我大汉是战是和了。”李荩忱也不耽搁,扫过张须陀和陈叔慎,“文武之中有欲和谈的,有欲继续征战的,朕不知北方确切情况,因此也不好下定论。”
许善心当然知道此事肯定会引起朝中文武之间的矛盾冲突,虽然身在北方,但是南方朝堂上的风声他还是能够通过白袍传递进来的消息知道一些的。
原来乱世之中,国家之间的征伐自然一向是不管百姓生死的,甚至汉人百姓都会被直接抓起来充当军粮,百姓的身份地位连畜生都不如,毕竟战争失败了之后,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即使是竭泽而渔也必须要先打赢了再说。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整个大江,不,淮水以南都已经完全结束了战争状态,百姓多年休养生息、国家元气正在恢复,北伐至此,已经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也严重的阻碍了南方很多民政设施的建设。
比如从建康府直达岭南的驰道,就一直拖拖拉拉没有完工,现在从岭南到江南的大规模运输还要仰仗于内陆的灵渠和海路,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大量的民夫被征调北上,国库之中的资金等等也必须要向北方倾斜,没钱,自然什么都白搭。
而这条南方商贾百姓们期盼很久的驰道迟迟不能完工,尤其是关键的横穿五岭的工程一直没有开始,已经引起了很大的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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