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父亲东奔西走,家中境况却一年不如一年。他少年求仕,独立支撑,做了很多大事。哪知老境却是如此颓唐!他触目伤怀,自然情不能自己。情郁于中,却不能发之于外……”
一个须发半白的中年男子端坐在书房之中,看着早晨送过来的周报。书房典雅大气,处处透露着主人相当不俗的审美观和高雅的情操,种种字画安排的井井有条,书桌上的各种摆设也是相当整洁干净,主人面前摊着几张宣纸,似乎是在早晨刚练完字,毛笔架在山字形的笔架上,墨迹未干。
另一侧则是摆放着成摞的公文,红色和白色的封套显示出公文的不同的重要等级。在公文旁边则是墨水和鹅毛管制成的硬笔,闲暇写字用毛笔,正式的书信,公文用硬笔,这已经是大魏高层的共识。
毛笔字漂亮,馆阁体字更是文武进士考试的一部份,字迹能显示出一个人最基本的操守和能力。如果连潜心练字都做不到,如何叫人相信他有能力安邦定国?
以毛笔取士之后,主要就是硬笔办公,毛笔字写十来个字,硬笔已经快写完一份简短的公文了,这就是差别。
周报被摊开放在桌上,一版一版的翻开,边上用镇纸压着,显示着主人的有条不紊和冷静从容。
但就算这样性格的人也是被徐子先的这一篇文章所打动,情不自禁的吟读出声。
书房内外俱有人在,一时间都忍不住微微点头……显然不少人都看过这一篇文章了。
有位客人身份贵重,忍不住说道:“大都督也在看这篇文章?写的真是不错,南安侯世子徐子先,我此前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其父是在歧州兵败之后郁郁而终,看来,临终之前,老南安侯郁结于心,委实难过。”
大都督,也就是齐王徐应星,其祖上在开国时曾剿灭西南夷叛乱,斩首五万铸成京观,国初诸王立功者中的佼佼者。
因有大功于国,特许承袭五世,后在第四世齐王时又曾经鼓励福州百姓士气,亲领护卫至军中以统制官身份率部迎击来袭的倭寇,当时官兵屡战屡败,水师尽失,福建路可能全部不保,震动整个东南。
而那一代齐王率部先驱,稳定大军阵脚反败为胜,福州因此保住,给了朝廷征调大军进剿的缓冲时间。
因再立大功,齐王又再得袭五世,到徐应星之后,还能袭爵两次,然后转为国公,再转国侯。
如齐王这样的王爵世家,本朝不过寥寥几家,又是福建路大都督府大都督,名义上福建各军州的驻军均归大都督府管辖,其实各人都是知道,这般机构就是为了亲贵们脸上好看,并没有真正实权,驻军分两部份,少量的精锐驻军是归枢密院训练和管理,打仗也是枢密院调度兵力。
而平时的后勤管理,兵员的征集招募,还有退役的安置,包括军官的升迁晋级,都是兵部的职权。
地方官员也有兼理军政的,比如安抚使又称为帅臣,福建路的本土的驻军就归其管辖,小规模的战事由安抚使自行决断和指挥,只有涉及禁军的大战,需要大都督府向兵部禀报,再奏上两府,由政事堂决断,枢密院负责具体的军务执行。
大都督府真正的职权,就是对本土士兵进行集训,同时监督各级军官的军务,和地方官府协调后勤诸事,也就是这些事了。
就算如此,齐王原本仍是福州城中较有权势的亲王,直到赵王迁至福州,就任副都督之后,局面方大有改变。
“南安侯之事,错踪复杂。”齐王徐应星缓缓道:“其罪难解,其情可悯。”
“然也。”适才说话的客人一脸恭谨的道:“大都督所言极是。”
徐应宾战败之事,原因确实相当复杂,而且齐王也不好当众说什么,又看了看桌案上的周报,齐王道:“徐子先,也是我的侄辈,听人说起过南安侯府贫寒的很,看到他的文章,我心中侧然不安。”
说了一句,齐王转头对自己府中的长史道:“一会拿我的手谕,去帐房支一百贯,派人送到南安侯府别院,交给徐子先。”
“是,王爷。”长史躬身答应着,齐王府自是不如赵王府豪奢,但世代王爵积累,一百贯是中产之家的全部家产,对齐王府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我一会写封信,你带给子先。”齐王肃然道:“他有出息,我少不得要点拨他一下,要好生爱惜自己个,将来好为国效力。你去看看,我听人说他在别院很不错,具体怎样,不要饰功讳过,替我好生看一看!”
“是,王爷。”长史再次抱拳,十分恭谨的答应下来。
……
府城的热闹,周报带来的轰动,包括齐王,赵王,还有福州府城那些大人物们投来的对南安侯府别院的关注,这些李诚父子是一概不知。
他们在这几天就是奔波忙碌一件事,事情办妥了之后,父子二人都是一脸的得意。
李福是年轻后生,一想到秀娘要落在自己手掌心就兴奋的不得了,秀娘的窈窕身姿,那美丽白净的脸庞,还有那种冷艳难犯的傲气,都成了他兴奋的理由。
由于太过兴奋,李福不得不转移了思维,想了一想,他对李诚道:“阿爹,咱们怎么把秀娘弄回去?她那半死男人收了钱,秀娘已经是咱家的人了。”
李福说了一句,又是一脸兴奋的道:“秀娘的役期也要满了,今晚上我趁着天黑把她塞麻袋里头,用骡子一路赶回咱们甲字庄的家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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