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柴不见木
天亮了,往常的这个时候,王云应该在打柴。随处可见的竹子是最好的柴火,易砍,易燃,烧火无聊时还有噼里啪啦的声音作伴。而现在王云所处的地方,一根竹子不见,他躺在地上,周围方圆五丈空无一物。
当东山的东面被太阳染红的时候,王云醒了。全身胀痛,脑子里一片空白,知觉与思维慢慢恢复的时候,他想起了昏迷的原因。自己还活着,手脚还能动,事情还不算太糟糕。而等他探查了全身内外之后,不由得,脸上泛起了苦笑。“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气海没事,脏腑没事,而经脉,也没事,而且……
王云设想了可能的种种情况,经脉尽碎,脏腑受损,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经脉丝毫无损,那是整整十年积攒的元气啊。当一个难以接受的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王云却是可以吞下,然后慢慢消化。可连续的悲剧接连出现时,少年被两个师父锻炼出来的强大神经也有点吃不消了。一个桌子上不能摆下太多的茶杯,一方地不能容纳太多的竹子,一顿饭也吃不下太多的米饭。王云看到五丈地之外的一颗草,迟疑了片刻,弱弱地说了一声它的名字。
这个时候,和尚晃晃悠悠的自山腰下来,手拿禅杖一头,倒拖在地上,昨天划破的僧衣在晨风里飘的很是摇曳。
“今天打的柴有点多啊。”和尚看着王云脚下的五丈空地,丢下一句话,脚步没停。
“和尚师父,我昨天悟透命理了。”
“哦,不错。”
“我昨天炼脉了。”
“哦,挺好。”
“我炼脉出了问题。”
“哦,没事。”
和尚已经走远了,脚步始终没有停下。
虽然没指望和尚给出意见,但这样的漫不经心,似乎有点太过分了。王云再次看着五丈外的那棵草,很干脆的喊出了它的名字。
这时,有琴声传来。要找道士吗?昨夜自己摔门而出,好像说过与道士自此老死不相往来,少年小小的虚荣心作祟了。孩子面薄心浅,有争执便会当场发作,而后后悔了,碍于面子不愿主动开口,往往是一个小动作一件小事,两人便很快重归于好。长大了,面厚心深,出了问题总会有人嬉皮笑脸主动伸手言和,心里的芥蒂却是埋下了,自此往往看似相近,实则心已走远。
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用自己熟悉的方法,一件难事拆成两件来做,那么,先走到道观,然后说话,似乎简单了不少。王云吐了一口气,走向山顶。
道观的门分两扇,一扇已经被王云昨夜摔碎,只剩另一半关着。道士依然一身白衣,弹着琴,很陶醉。王云站在门外,踱着步,很犹豫。一曲终了,道士抬起头,笑的有点慈祥:“云,来,坐。”
捏了捏拳头,王云侧着身踏进门,与道士对面而坐。道士取出茶,王云忙抢过,烧水,泡茶,递与道士。道士捻起一杯,轻嗅,悠悠地问道:“何事?”说罢低头欲喝。王云没抬头:“昨夜,我悟透命理了。”
咔嚓,杯子被道士捏碎了。“一夜定命理,果不愧,咳,果不愧吾之徒也。”道士又拿起一杯,轻嗅,低头欲喝。
王云低着头心里默念,你好像没教过我什么东西,然后说道:“昨夜,我尝试练脉了。”
咔嚓,杯子再次被道士捏碎。“余甚鲁,独练脉,危矣。”道士瞪着王云,抿着嘴,打量了一会儿,吐了口气,再次拿起一杯,轻嗅,放在桌上,没有喝。
“但炼脉之后,全身上下经脉没有变化。”道士似乎早已知道,淡然道:“此事,吾亦无解。”
王云嘴唇抖了抖,四下看了一番,透过门口看到一株草,心里又一次默念它的名字,摔门而出,第二扇门也碎了。
道士向门外喊道:“莫再行此危事,赏琴饮茶亦为人生乐事,何苦执着修行。”说罢拿起茶杯,轻嗅,欲喝。一枚石子飞进来,茶杯碎了。
一路飞奔,少年跑进竹林,往日悦耳的风吹竹叶声变的嘈杂吵闹。刚刚扔向道士的石子并没有把怨气发泄完,满山的竹子成了替罪羔羊,一路拳打脚踢,所遇竹子尽数破碎,一丛密密麻麻的竹子被生生打出一条通路。王云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到了通路的尽头,是一个提着酒壶,衣服破烂的和尚。
“王云呐,今天这柴火打的太多了。”和尚灌了一口酒,似笑非笑地看着王云。王云一个箭步,冲上去夺下和尚的酒葫芦,仰头喝光,顿时满脸变的通红。自昨夜来的经历、委屈全部爆发开来。
“我从小只想安安分分的修行,就像你爱喝酒,道士师父爱弹琴,十五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伺候师父是本分,我没想过求得什么。可自从昨天,修行上连续遇到阻碍,和尚师父你不关心,道士师父问了两句说不知道。要知道修行就是我的日子,你们就是我的依靠,现在日子过不下去,依靠靠不住,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和尚轻轻摸了摸王云的头,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日子嘛,不是就做那么一件事,喝酒多了,要吃肉,吃完肉还要听戏逛园子。至于你的修行问题,你的道士师父确实不知道。哪怕是京师那个杂毛朱四水也不知道。我们从不过问你的修行,是因为你的修行绝不会有危险,而且更重要的事,你的路只能自己走出来。刚才不就自己走出了一条路吗?”和尚指着竹林里被王云打出来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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