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温泉低声，她能听到自己的落魄与哀求，她紧紧拉住他的手臂。“别走…我们谈谈吧。”
奶奶从小就教过她，女人呢，要骄傲要有尊严。因为如果连你都不尊重你自己，便更没有谁再会尊重你。女人，这两个字本就是弱者的代名词，如果再失去坚硬的铠甲，她将什么都不是。
从什么时候起，她忘记了这些呢？以至于如今在那个人面前卑躬屈膝，连最后的自尊都要输掉么？其实，她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如果是在别的人面前，更丢脸些她也无所谓。可偏偏是黎澈。
他那么温柔那么好，原来一点点都不会分给她。
“有什么好谈的？”黎澈冷漠道。
温泉苦笑一声：“黎澈，温姨给你认个错，你留温姨一命好吗？温姨自知对不起你，但有你在，李宗宪他并不敢把黎净怎么样。但是我就不同了，如果我落到他手里，就是完全不一样的光景了。我只有一个人，他不会顾忌，他会让我生不如死。他……”
“身处险境的只要不是你，你就觉得无所谓，是吗？”温泉混乱的思绪，被黎澈冰凉的声音打断。
“难道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只有你才应该好好活在这世上吗？！温泉…你怎么能、这样自私？！”黎澈声音渐高，到最后甚至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温泉张了张嘴巴，却无话可说。她这一生爱过许多人，也做过许多错事，她知道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自私鬼，她心想，若是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那都是无关痛痒。可此时，她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泼了一桶硫酸。
最后他说：“我从没见过你这样自私的人。”
她垂下眼睛，害怕看到他眼里的怨毒，沉默许久，却还是喃喃道：“……看在我们以往的情份上，放过我好吗？”
黎澈用力挣开她的手，：“情分？你跟我谈什么情分！你凭什么！”
“凭你在公司里做的那些龌龊的勾当，还是凭你让黎净身陷囹圄？！”
“你怎么说得出口？”
黎澈从来都不擅长吵架，如今说了这么多，是真的被激怒了。
其实话刚出口温泉就已经后悔。
是啊，他们之间能有什么情分，她竟然敢拿情分来说话。
想她温泉，谈判桌前舌灿莲花、颠倒黑白，到如今生死关头，竟连个像样的筹码都拿不出来。
温泉抿着唇，沉默良久。忽然道：“那你是要把我交出去了？”
黎澈的双手放在身体两侧，握成拳头，神经质地捏紧。他的沉默着微微颤抖，许久都不说话。
温泉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冷笑：“呵！”
“当然要把我交出去喽，与你心爱的黎净相比，我算什么呢？一个无关紧要的厚颜无耻的老女人罢了！”
“你想摆脱我都来不及呢！”
“啊！这下可好了，一箭双雕呢！既可以英雄救美，还能摆脱这个讨厌的女人的纠缠，简直是太棒了！是不是？”
温泉笑着抬头看黎澈：“那温姨先在这里恭喜你了。”
黎澈依旧站在原处，低下头，看不清脸色，一言不发。
她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饶有趣味地抬头道：“哎，黎澈。”
“还记得之前我说过的话吗？做鬼都不会放过你那一句。”
黎澈抬起头，皱着眉不解地看她。
温泉忽然开心起来，她吹了声口哨，眉间满是fēng_liú：“别怕啊，其实这世上跟本就没有鬼。不过，就算有，我也懒得跟着你。我肯定急着去投胎开始新的人生，才没工夫管你呢！”
黎澈似乎是受到极大的侮辱般，又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摔门而去。他说：“温泉，你真可恨。”
黎澈站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推门离开。
他是怕留下来真的会掐死她罢。
她转回身看到关上的门，沉默下来，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她忽然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她伤心了。
李宗宪的人在外面围了一圈，这公寓毕竟是黎澈的地盘，人家不认识他，却要给戚堃三分薄面。倒没有真的冲进来抢人。
于是又抽出一本书百无聊赖地翻起来。
***
戚堃唤黎澈进书房，他斜靠在宽大的皮质椅背上，半敛起眼帘。只问他：“来了。”
黎澈不敢直视那人，看了他一眼便低头道：“嗯。”
那个气场强大的男人饶有兴趣地把玩着手里的玉器，漫不经心道：“温泉在你那里？”
“是。”黎澈不自觉捻了捻手指，那上面还残留着温泉嘴唇柔软的触感。这认知让他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李宗宪正急着要人。”戚堃淡淡道。
“我会处理好的。”他面无表情。
“你要把握好分寸，不要陷进去才好。”
“不会的，戚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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