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黑暗中踽踽走了许久许久,聂思芸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
鼻冀处,钻入一股奇异的幽香,香气极为霸道浓烈,却不俗,这是名贵的犀牛角焚烧的香味,是小邹氏房里独有的。
犀牛角制香极其名贵,等同黄金,这日日焚烧黄金,只有小邹氏才用得起,只有聂帅才给得起。
由此可见,聂帅对小邹氏的宠爱程度。
前一世,聂思芸从未曾入过小邹氏的房间一步,因而不知道小邹氏独爱犀牛角香。可是世上传闻,焚犀牛角香可见鬼魂,小邹氏这样做的目的何在,她喜爱犀牛角香,她在思念谁,她心中一直念念不忘,要想见的是那个人又是谁?是自己早逝的母亲么?
即便是犀牛角香能现鬼魂,即便是小邹氏见了自己的母亲又如何?是来作忏悔的么?太迟了吧?
聂思芸的嘴角噙着冷漠的笑意。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本着对小邹氏也无好感,聂思芸索性装睡。
脚步很是急促,倾刻间就到了跟前,有一小段时间的沉默,然后,有冰凉的“水”滴落在聂思芸的脸上。
聂思芸丝毫不动,小邹氏与她隔着浩瀚如大海般的杀母仇恨,并非几滴惺惺作态的鳄鱼眼泪就可以释散得了的。
她感觉到小邹氏细腻嫩滑的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轻轻滑过,带着无限的怜惜,同时悲悲切切的声音自她的耳际飘过:“芸儿,你可不能有事,你一定要好起来,如果不然的话,我怎么能够对得起你早逝的母亲啊。”
如果不是因为早就识破小邹氏精湛的演技,她甚至觉得,自己会被小邹氏的这一系列的举动所感动。
小邹氏哭泣了一会,大概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了罢,便止了哭泣,移了锦凳,坐在聂思芸的床头,呆呆地看着聂思芸不说话。
接下来,又有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聂思芸听到一个久违的声音,尽管她觉得好像隔了一世,但是这个声音还是令得她瞬然睁开了眼睛。
是采芹的声音。
前一世的采芹与春柳都是她贴身的一等大丫环,是打小时候开始就由小邹氏安排在她的身边照顾她的生活起居的,后来由于她被三哥推下假山,摔破了头,二伯母替她主持公道,追究她们二人一个“看管不察”的责任,发配给了外院的小厮。至此后,数十年内,她再也没有见过她们二人。直至她铛锒入狱,林伯策划了劫狱,采芹与春柳作内应,不想功亏一匮,她们二人皆被乱刀砍死,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这两个曾经的大丫环才是对她最忠心耿耿的人。
时隔一世,又再见到自己的忠仆,怎能令聂思芸不动容呢?
她看到采芹捧了茶给小邹氏,劝道:“夫人且莫太过悲伤,方才徐谷子徐大夫已经来看过小姐了,说是这伤看起来是重了些,但是好好养着的话,五六天之后就没有大碍了。”
“那会不会留疤呢?”小邹氏急切地问道。
这话聂思芸却听出了另一番意思:这个小邹氏,她是希望自己留疤呢,还是不希望自己留疤呢?
留疤也不怕,她自有去除的法子。
前世的她,对于自己美丽的容颜甚是爱惜,曾经为了得到制香世家段家的冰肌膏的真传,不惜动用各种手段,千方百计搜集到段家的那些腌臜事情,然后威胁交出冰肌膏的秘方。重生的她,对于这副美丽的皮囊已经不那么爱惜了,如果以自己的美丽容颜可以试出人心的话,她倒是不妨一试的。
“夫人不用太担心,小姐应该没事的。”另一个声音自门口处响起,紧接着一个窕窈的身姿飘了进来。聂思芸心神俱震,差点就要坐起来。
竟然是春柳!
她的手揪紧被角,这一世,对她好的人,一个一个全活过来了!
春柳也发现了试图坐起来了聂思芸,怔住:“小姐,您醒了?”
小邹氏猛然回头,茶杯离手,掉落地上,发出“砰”的巨响,她却什么也顾不得了,猛然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奔至聂思芸的床头,一把揽住她哭了起来。
小邹氏情绪激动,把她抱得死死的,扼得她快喘不过气来。她心想,这个小邹氏,难道是要谋杀她么?
“姨娘,你放开我,我快喘不过气来了。”聂思芸不得不出声道。
那些丫环们唤小邹氏为“夫人”,那是聂帅的意思,而在她的心目中,她从来就没有承认过小邹氏,所以她仍唤小邹氏为“姨娘”。
她的这句话终于把自己解脱出来,小邹氏这才感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放开她,用手绢揉揉哭得红肿的眼睛,不好意思道:“是姨娘不好,姨娘看到芸儿醒过来,实在是太,太高兴了。”
“说话得体,再配上哭得肿得像个桃子的眼睛,演技真好。”聂思芸腹诽道,表面上却丝毫不显,“姨娘不用太担心,芸儿没事。”
她在瞬间改变了主意。
若论算计,小邹氏是绝计比不上二房的。二房的人可谓是隐藏极深,兼之心狠手辣,她需要付出极大的心血与之周旋,一步一步揭穿她们的丑恶嘴脸。而小邹氏这边呢,算计人的本事不及二房那边高明,她自信掌控她们游刃有余,待她斗败二房之后,再与小邹氏算账也不迟。
为免自己背腹受敌,当今之计,是暂时缓和与小邹氏的紧张关系,稳住小邹氏,全力对付二房。
她伸出手来,用小手拉拉小邹氏,对后者展开感激的笑容,就好像一只迷途的羔羊找到了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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