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晚上,喊杀声响彻一片。
天色亮起时,曙光初现。
吴淞卫八千主力,生生以手中的枪刺,突入敌阵六、七里地。
这真得是每一步,都淌着鲜血。
不管是吴淞卫还是清军,双方都已经筋疲力尽,这个时候,任何一方派出生力军,这能掌控战局。
很显然,鲁之域是绝不会放过,这颗用弟兄们生命换来的果实的。
吴淞卫后备队开始异动!
岳乐忧郁地,用手中镶金单筒望远镜,观察着十里外的战场形式。
他明白,鲁之域能增兵,自己却增不得。
因为自己是守方,他还有着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守住盐城,这是出发前,多尔衮的严令。盐城若失,提头来见!想着多尔衮平淡的语气,岳乐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自己原本是济尔哈朗那方的人,多尔衮心知肚明,可还要用自己,那就是在给自己机会,若这一次胜了,便是摄政王的人了,可若这次失利,岳乐绝对能想象得到,多尔衮会借自己是济尔哈朗的人,在朝堂弹劾济尔哈朗,而自己就会成为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那只替罪羊!
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就必须往战场上增兵。增兵,盐城防守力量就会薄弱,一旦吴争从入海口调水师沿运河北上,那时不仅盐城不保,连自己手中这三万新军,就都得葬送在这。
就算此战能拼个同归于尽,拼光了吴淞卫,可那又如何?
吴淞卫只是吴争北伐军中区区一卫啊,反之,这三万新军,却是我朝仅有的一支新军!
想到这,岳乐终于下定决心。
他咬牙下令,撤!
撤回盐城,据城坚守。
同时,派人将此战详情,急报多尔衮。
……。
初春拂晓的风,冷洌中却带着一丝丝暖意。
天色大亮时,运河的水面平静地如同一面镜子,丝毫没有昨夜那种凄厉的呜咽痕迹。
然而,离江边仅数里地的岸上,已经再无气息的尸体,横七竖八地铺满了十里地。
鲁之域疯狂地奔跑着,沈自炳奔跑得已经疯狂。
他们都在搜索、寻找着,昨夜,那誓言“不克敌阵,誓不休兵”的八百勇士,期盼能见到有人还活着,哪怕只有一两个,哪怕还是缺胳膊少腿的。
而心底更为期盼的是,他们希望活着的那个会是,沈自駉。
世间事,往往不尽如人意。
当二人几乎是同时发现了那个侧卧在敌人阵地边界上的沈自駉,心中的一切希望和期盼,瞬间化为乌有。
二人的表现完全不同。
鲁之域木然地跌坐在地上,一声不吭。
而沈自炳僵直地站在尸体前十步外,发出一声如野兽般地嘶吼,可脚步却再不进一步,因为他不敢、不忍、不愿、舍不得!
在打扫战场的吴淞卫将士,闻声纷纷聚拢过来,他们沉默着上前,为勇士收殓,动作很轻、很慢、很稳,生怕打扰了勇士的美梦。
此战,敢死队八百勇士,尽殒!
此战,吴淞卫以阵亡三千七百余人,伤一千九百人的代价,将挡在盐城外围,早就构筑好了完备工事的敌人,赶回了盐城龟缩。
歼敌五千六百余人,俘虏二千一百三十余人。
如果不算俘虏,双方几乎打成了平手。
但这是一场胜利!
战略性的胜利!
这不仅仅攻克了一个工事完备的阵地,而是击垮了敌人的信心。
吴淞卫以血腥的冷兵器方式,打破了满人肉搏不败的神话!
这是一种根本力量的扭转。
这是摧毁敌人自信最有力的兵器。
它让北伐军士兵变得更加自信,就算没有火器,我,也能找得你满地找牙!
……。
吴争遇到了大麻烦。
很显然,多尔衮挖的坑,绝不只是淮安城和盐城。
当吴争调动在靖江作为预备队的陈胜五千金华卫,登陆仪真,还没有开始对西面六合发起攻击。
陈胜就从斥侯处获知,从天长方向至上官桥一带,出现数股不明数量的敌骑活动。
这是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陈胜金华卫所遇到的问题,几乎与鲁之域一样,因为战事突发,急调而来的金华卫,同样没有携带原本配备的重炮。
而比鲁之域更困难的是,金华卫面临的是,敌人骑兵!
紧急之时,陈胜迅速下令,放弃仪真城,在大铜山边构筑主阵地,用意是,万一有不测,便可借助地形,抗击敌骑冲击。同时陈胜急传信给吴争,请求增援。
没有连发枪、火炮的火枪兵,在应对骑兵时,处境非常尴尬,唯一能形成正面硬抗可能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三倍甚至五倍兵力于敌。
陈胜心性稳重,他不敢冒这个险,既然出现数股敌骑斥侯,那么敌骑主力,相距必定不远。
而天长方向,唯一的来处就是凤阳府。
那么,这支敌骑的数量,应该在五至六千骑,这个数量,绝对不是五千金山卫能硬抗的。
事后证明,陈胜的瞬间决策,挽救了他手下的五千人。
他料得没错,这就是多尔衮给吴争挖下的第三个坑,敌骑从凤阳府来没错,可数量不是五至六千骑,而是万骑!
多尔衮暗中调派了他手中正蓝旗三千铁骑南下凤阳,甚至清廷都不知道。
这事如果捅出来,那多尔衮恐怕得被满朝弹劾。
因为从顺治登基之后,满八旗分为驻京八旗和驻防八旗,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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