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朱存釜原本是待罪之身,不该出现在朝堂之上。
他是被朱媺娖赦免的。
原本,他与朱慈煃、福王朱莲壁等一众宗亲,图谋政变,按律应该处刑,至少也得被圈禁起来。
可张同敞做事太狠,一下子灭了京城数十个亲王、郡王和其它宗亲,这引起了在京近万宗室的愤怒。
朱媺娖为了安抚宗室,只好下旨赦免了朱存釜、朱莲壁等人,并恢复原王爵,同时表示主犯已死,就不再追究从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所以,朱存釜又可以堂而皇之地坐于朝堂之上,指手画脚了。
不过,被张同敞这么一杀,朝堂上确实干净了不少。
留下的文武,心中都有了一丝忌惮,邪气一弱,正气的话语权便会上升。
都御史王翊出列反驳道:“不管吴王出于什么目的北伐,只要是与清军作战,便是你我的本份……唇亡齿寒的道理,想必在场诸公都清楚,吴王要是战事失利,应天府如何独自抗击清军南渡?陛下,臣以为,朝廷应当按吴王的部署,即刻出兵!”
黄道周赞同道:“我军这半年多的时间,基本上已经完成整训,钱庄弊案的妥善解决,不仅使得百姓没有遭受巨大损失,而且国库也反倒有了一些余银……陛下,可一战!”
朱存釜急道:“国帑岂能擅动?况且既然是吴王请求朝廷共同出兵,所耗军费,自然得由吴王来承担!”
说来好笑,如果没有吴争抄没涉案宗亲和在京城那些牵扯进弊案的富户巨贾,户部哪来现在这些盈余。
但朱存釜的话,多少还是有些“道理”的,至少在场一些人都微微颌首着,他们倒不是认同朱存釜的人品,而是在他们看来,国库那些余银,应当备不时之需。
他们是“穷”怕了,义兴朝最多有过拖欠八、九个月俸禄的记录。
效忠可以,得先吃饱肚子不是?
所以,朱存釜的话,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
朱存釜见自己被“认同”,多少有些得意起来,“本王认为,攻滁州大可不必,朝廷调兵攻六合,虚张声势,也能替吴王分担一些压力,这样,军费可省下不少,也算是替吴王节省了,同时我军也不会因攻凤阳,而遭受清军的强力反击,可以使我军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黄道周皱眉道:“我等在此,为得就是北伐,只要北伐,怎能没有牺牲?秦王所说不必要的伤亡……何意?”
朱存釜一愕,随即道:“本王也是为陛下、为朝廷着想……你们要是不听,就当本王没说就是。”
王翊愠怒道:“可秦王明明是说了……大战在即,这便是惑乱军心之罪!”
朱存釜大怒,指着王翊骂道:“王翊,别人怕你,本王不怕……你一区区都御史,也敢当堂指责亲王……谁给你的胆子?!”
这话还真没错,要按大明律法,再大的官位,也不能对亲王无礼,除非是皇帝下旨。
也是嘛,天下都是朱家的,所有人都是臣,臣岂能欺主?
饶是王翊刚直,被朱存釜这么一骂,也应答不上来。
此时,朱媺娖终于开口,“诸公都是大明忠臣,朕很欣慰。吴王北伐,朝廷必须要支持……传朕旨意,即日起,左都指挥使廖仲平率左营袭扰北岸沿江,择机收复六合、江浦……令,右营都指挥使张同敞以一支偏师接防龙潭,并策应左营……。”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
出宫门时,黄道周叫住了愤愤不平的王翊。
“完勋啊,陛下终究是无法狠下心来,与宗室决裂……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易了!”
王翊愤怒道:“天天喊北伐……可事到临头了,却只想着鼻子底下一张嘴。什么叫袭扰,什么叫择机收复?别人听不出来,首辅还听不出来吗?”
黄道周苦笑道:“完勋啊,朝廷与大将军府不同,在大将军府,再大的事,吴王一人说了算,可朝廷……你也知道,真正说了算的……哎!”
王翊更加愤怒,竟伸出手,指着黄道周骂道:“汝是首辅!若不能劝谏陛下、不能弹压群僚,不如归去……尸位素餐,误国误君!”
这话骂得太重,黄道周脸色惨白,瞪着王翊良久,竟说不出一句话来,掩面而去。
看着黄道周的背影,王翊恨恨地一跺脚,亦转身背道而去,竟是不想与黄道周同路。
……。
当众压制吴王,竟成了此时安抚朝中大臣、巩固自己统治的有效不二法门?
朱媺娖在苦笑。
她现在体会到了她兄长朱慈烺的难处。
明知道有些人不可信任、依靠,可偏偏不能不、不得不依靠。
皇权天授,这是哄骗愚民的,如果连皇帝自己都信了,那就是傻了。
皇帝的权力来自于各方势力的拥戴,也就是说各方势力的平衡,才是皇帝权力的体现。
当然,也有强权天子,自己掌控权力的,但那基本都是开国天子。
只有打江山的天子,才能真正地掌控军队。
否则,都是各方势力的妥协。
如果皇帝逼他们紧了,那就是对抗,无非是明里、暗里对抗的区别罢了。
朱媺娖不得不妥协,被张同敞撒痞般地杀了一通,他是痛快了,可自己呢?
如果真杀人有用,自己甚至想亲自执天子剑去砍人。心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让朱媺娖心神一寒,什么时候,这种狠绝的想法,已经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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