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柳如是被重新传进屋内。
吴争直接道:“柳如是,本王想听听,你要如何劝说钱谦益反正?”
柳如是一听,便明白事情有了转机,于是答道:“贱妾欲带女儿,亲自前往北面,当面劝说罪夫……若他不听,贱妾宁死在他面前。”
吴争有些动容,他明白柳如是确实做得出来这事。
想当初,她拽着钱谦益投塘殉国。
后来钱谦益被清廷治罪,她一女子,上下奔波。
钱谦益此次从容逃离应天府,要北上降汪,柳如是死活不肯跟随。
而眼下,她又要北上劝说她丈夫了,确实是个奇女子。
“孩子还小,不如就留在杭州府吧,有玄著照顾着,你可放心。”
可这话让柳如是一愣,她突然道:“孩子需要娘在身边,况且劝说罪夫,也需要孩子去打动他……。”
吴争随即会意过来,苦笑道:“本王算是枉作恶人了……也罢,你愿意带在身边,就带在身边吧。”
柳如是还真以为吴争要拿孩子为质,可被吴争这么一说,方才知道自己多心、冤枉了吴争。
她脸色赤红道:“贱妾只是个妇人,说话没轻没重,唐突了王爷……还望王爷恕罪。”
吴争随意地挥挥手,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本王不阻拦,钱谦益若真听了你劝反正,本王特赦他不死,若他执意一条道走到黑,你也不必勉强,可自行带着孩子回来……这样,你北上后,若遇到实在无法解决之事,或是难以从顺天府脱身,便往銮仪将军府,求助于沈致远……但此事,不得说于任何人听,包括钱谦益,切记!”
柳如是非常感动,她跪倒在顺争面前,磕了一头,道:“贱妾谨记在心,多谢王爷成全!”
……。
拱北城(宛平),这占地不到四百亩的屁大地方。
如今已经囤结了八千新兵。
可谓人满为患。
好在拱北城虽然称为城,但与平常的城不同,它只是个要塞。
城中无大街、小巷、市场、钟鼓楼等设施。
并仅设东西两座城门,东为“顺治门”,西为“永昌门”,清廷占了顺天府之后,为避小福临的讳,将“顺治门”改为“威严门”。
此时,人头簇拥,喊杀声震天的大校场,点兵台上。
一张躺椅,四个侍女伺候,沈致远优哉游哉地喝着冰镇的梅子汤,手还指着训练的将士,口中不时地爆着粗口。
那股子痞劲,直让钱翘恭翻白眼。
心中有一股无端的火往上冒,直想冲过去,一脚踹翻丫的。
可反过来说,钱翘恭还真不敢干。
不是怕,而是,敬重。
短短两个多月,局势的发展,竟一如沈致远所料。
清廷真将兵权交还到自己二人的手中,就象做梦一般。
不仅如此,除了原本的二千余人,还各增添了六千新兵,如今二人麾下,各有八千之众。
所以,钱翘恭虽然看不惯沈致远,但心里,对他是敬重的。
此时,沈致远突然窜起来,指着黄驼子大喝道:“拿鞭子抽他,连左右都分不清,还训练个球啊……。”
这一骂收不住口,连贯的粗口往外倾泄,直听得钱翘恭想堵耳朵。
钱翘恭少年时,被父亲送到应天府和天津卫学习正规打仗,这做起事来是一板一眼。
凭心而论,沈致远要真与钱翘恭甩开膀子在校场上干一场,那恐怕三个沈致远也非钱翘恭的对手。
可偏偏,沈致远是主帅,钱翘恭是副帅,真没了天理。
钱翘恭其实明白,沈致远也就动动嘴,黄驼子也不会真拿鞭子去抽新兵,最多也就是拿脚踹。
将士们都习惯了沈致远的“粗俗”,反而觉得亲切。
“沈致远,你就不能有点主帅的样子吗?”
满身披挂的钱翘恭,看着一袭长袍的沈致远,心中的郁闷是满当当的,他实在忍不住,上前压低声音喝道。
沈致远顿时收声,上下打量了钱翘恭一眼,嘿嘿笑道,“早和你说了,着什么甲呀,又不是让你训练。”
钱翘恭怒道:“主帅练兵,难道不应该身先士卒,给士兵做个榜样吗?”
沈致远脸色古怪地看着钱翘恭身上的重甲,憋了半晌,终于笑出声来,“小钱啊,幸好你眼下只有六千新兵,如果是六万、六十万,你还不得累死?”
钱翘恭气极,抬手就想摘去头盔,不想,着重甲手最多只能抬至肩平,根本够不着头。
看得沈致远呵呵大笑,“小钱啊小钱,你跟了吴争那么久,难道就没学会点什么?你可见过吴争象你这般练兵的……?”
钱翘恭怔了怔,颓然放弃了摘头盔的努力,冲边上亲卫喊道:“替本将军搬个凳子来。”
说话间,钱翘恭在沈致远边上坐了下来,悠悠道:“一转眼,都一年多过去了……眼见着大将军成了吴王,辖下九府成了十一府半,连扬州都收复了一半了。”
沈致远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叹了口气,道:“怎么,你想他了?”
钱翘恭一愕,没好气地摇摇头,“想他作甚!”
“可我是真想他了。”沈致远抬头望着天空,悠悠道,“在他身边时,总不觉得怎么着,可离开他,心里思念得慌……。”
钱翘恭突然眼睛就红了,“其实……我也想呢。”
沈致远古怪地看了看钱翘恭,刚想取笑,可看见钱翘恭眼中的水影,不由地叹息道:“别难过……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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