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士英有些得意,他学得很象,仰头看着天,背负着双手,施施然道:“想要不重演这场悲剧,就得走一步想三步,不,至少得想五步……找到了问题的症结,就要解决它,才能避免再犯同样的错……北伐其实不难,难在统一人心,一个人心不稳的国家,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分崩离析。如果不解决好这些,北伐有何意义?”
黄应运看看马士英,再看看远处正在建造的战舰,那庞大的身影,形成的震慑力,让黄应运不由得放声嘶吼起来。
悲愤、兴奋、委屈、不甘,还有一丝……敬佩。
黄应运心中隐约感到,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已经不是一个明室麾下诸侯应有的实力了,而是争霸!天下!
从马士英的话意中,黄应运能依稀口味和印证这种感觉,吴王图得,不仅是北伐,而是天下。
正是这种呼之欲出的冲动和压抑,让黄应运无端地想嘶吼。
原来,安西王和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在吴王的江南,早已成了习常。
这种心理上的落差,让黄应运想拿头撞墙。
可谓是,五味杂陈。
马士英笑着摇摇头,他也这么过,可后来,马士英习惯了。
做为过来人,马士英没有理会黄应运,而是远远走开,任由黄应运在那疯狂渲泻。
……。
黄应运第二次见到吴争时,是去松江府的铁路修建现场。
当时吴争也在视察工程进度。
为了赶工程进度,从杭州至吴淞大概七、八百里的铁路,被分成了三段,杭州至嘉兴段,嘉兴至华亭段,华亭至吴淞段。
每段由南北同时开工。
动用了二万多人力,都是之前大战中所俘虏的清兵,当然,九成以上都是汉人。
吴争对俘虏是这些俘虏是“仁慈”的,给了他们悔过自新的机会,只要修建完铁路,便可恢复自由,无论是留在江南,还是返回江北,都不会阻拦。
所以,这些人的劳动积极性挺高,进度也很快,吴争是满意的,心想,估计一年半下来,就可以试运行了。
与黄应运碰上时,吴争当时的心情不错。
他微笑着对黄应运道:“看了这几天,你心中有何感想……说来于本王听听。”
黄应运眼神复杂地看着吴争,喟叹道:“学生这几日,看到了许多半辈子不曾看到的,听到了从来不敢想的,也见识到了北伐军的强大……但凡军工坊、造船所、商会等等,这其中有任何一样如果为大西军所有,那么今日,湖广应该早已收复。如今吴王这些全都拥有,逐鹿天下,北伐必定成功!”
吴争笑意更浓,奉承话谁都愿意听。
黄应运接着道:“可学生依旧想不明白,吴王还在等什么?吴王完全不必担心,渡江北伐因孤军深入,而遭清军包围,其实只要北伐军渡江一击,以风卷残叶之势,收复扬州全境,如此,江北军民必附之者众,可谓一呼百应之局……清廷主力被牵制在西南、西北,根本来不及赶回救援,若吴王收复扬州,兵锋直指徐州,清廷震动,天下震动,当可成不世之伟业。”
吴争呵呵笑道:“老马没和你解释过吗?”
边上马士英忙道:“属下解释过了,就按王爷当初回答的话,原封不动说予他听了。”
黄应运摇摇头道:“马大人确实是向学生解释了,但学生经过这几日反复思量,总觉得……不妥。”
吴争问道:“何处不妥?”
黄应运道:“吴王天纵奇才,学生自知不如,但心中有四个字想一吐为快。”
“尽管讲就是。”
“因噎残食。”黄应运缓缓说道,“智者不取。”
吴争神色不动,带着原有的笑容,回身指着正在修建的铁道,对黄应运道:“知道这里修建的是什么吗?”
黄应运答道:“之前不知,但经过马大人解惑,如今已经知了……只是学生不明白,杭州至吴淞官道通畅,吴王耗费如此大的人力、物力,修建这样一条铁路,有何意义?粗略估算,这条路所耗费的钱财,怕是足够十万大军,渡江收复扬州全境了吧?”
吴争呵呵大笑起来,“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你还是少算了所需的耗费……本王告诉你,这条铁路所耗费的钱财,足以让十万北伐军,攻克徐州了。”
黄应运以为说动了吴争,忙道:“吴王容禀,这时候停下来还来得及,将这些精铁打造成钢刀、火炮等利器,即刻备战,不日北伐,定能……。”
吴争抬手,打断黄应运,道:“扬州之北,包括徐州、天津,虽说普通民众还有反抗,但整个士人阶层,大都已经归附满清,本王挥师北上,是去杀光他们吗……对了,他们或许会降,不,他们一定会降!可降是真心的吗?肯定不是!那本王要这些人何用?杀杀不得,用不甘心,留着是祸害……难办得很哪。”
黄应运有些头晕,他理解不了吴争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
吴争笑道:“如今南直隶有天子,云贵有皇帝。江北各府之人,各有各的利益,他们一旦被本王压制,利益诉求得不到回应,自然会去找两皇帝……黄应运,你不会想不到最后的结局吧?那是一场比鞑子屠城更悲惨的事。因为,那是汉人在自相残杀!”
黄应运渐渐会意过来,他听懂了。
吴争在名义上,还是义兴朝的吴王,如果挥师北伐,收复江北,那么朝廷再次北迁,土地和人口自然是归义兴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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