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镖队一路往北行了上百里,一弯新月悄悄升起。
镖师这行有它独特的规矩,其中有一条叫作不走夜路。镖队之前为了赶路,行过一座小镇也未作停留。此时天色已渐深,官道上也早已没了人迹,离下一座镇子还有几十里路程,所幸附近一条小道尽头有座破庙。王猛决定今晚便在那破庙落脚,吩咐大家停步安营。
吃江湖饭,风餐露宿就如家常便饭。
庙虽已破,但它依旧可以为往来的路人提供容身之所。斑驳的石墙在月光下发出幽幽的光,堂内的神像早已断了香火,但它也依旧是那威严的神像,它又是否还能保人平安呢?
众人把马栓在庙旁的竹林边,便开始搭食架,铺稻草,分工十分明确。显然对野外的生活早就习以为常。
王猛坐在庙堂中,怔怔地望着远方。他这一整天好像都心事重重,但镖师们却又不便过问,谁也不想多管闲事。何况总镖头的闲事就算有人想管也只是有心无力。
云不落倒是落得安逸,躺在新铺的野草上数着星星,好不惬意。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烦恼。因为天上的星星实在太多,数都数不完,哪还有心思想那些凡尘琐事。
就在他数到三百二十七颗的时候,小道上传来一阵马蹄声。镖师们忙带齐兵器在庙前聚集。王猛也早已回过神,提起金刀,面色不善地站在镖队的最前方。待那声音近了,他便听出来的只有一匹马,只道是哪位江湖朋友前来落脚。
云不落却像兔子一样跳起,因为他已看到马上那墨衣“少年”。正是白天被他调戏的沈岳!
那小娘皮竟还不死心!定是那多嘴的叶青青告诉她小爷的行踪,这次麻烦大了。他这样想着,对众人讪讪笑道:“我去拣些柴禾。”
他实在怕当众出丑,抄起剑飞身向竹林后躲去。
沈岳一路骑到庙前,翻身下马,也不客气,开门见山道:“云不落可在这里?”
王猛只觉奇怪,但还是回道:“小落的确在这里,但他刚去竹林拾柴去了,小兄弟可是小落的朋友?”
沈岳冷哼一声,不愿回他,只是径直向竹林走去。
众镖师小声议论起来,以他们对云不落的了解皆以为他欠了那少年的赌债,人家债主此刻便找上了门来要债。
“都散了吧,等小落回来自有分晓。”王猛显然心情不大好,他虽大概猜少年的来意,但也不愿多管这些年轻人之间的恩怨。
沈岳行到林中,只见云不落懒懒地坐在一根弯竹上,手中长剑在竹上刻。她只觉怒上心来。
云不落当然也已看到了她,但该来的终归还是逃不掉,只得开口道:“那个……你……”
他话才说到第三个字,就说不下去了。就在他刚开口时,沈岳已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他说道“你”时,软鞭已挥到他面前。
好快的手法!云不落来不及再多想,足尖点地,身子向后腾起,堪堪躲过这要命的一鞭。
但沈岳哪里肯罢手,见一招不中,面上寒意更甚。身形横摆,长鞭轻舞,又是一招“捕风捉影”。
云不落自知理亏,也不还手,只能再躲!他的身体像轻飘飘的,似一朵流云,竟像是完全没有重量一般。
这套轻功当然是传自老酒鬼,轻功便是叫作“流云步”。此刻他施展开来,沈岳想要打到他也是很难。
片刻间沈岳已发出上十招,她的鞭法一招快过一招,招式轻灵狠辣,却就是拿眼前的人没有办法,根本连他的衣襟都没有沾到。
要是王猛此刻在这里,一定会把眼珠子都瞪下来。且不说云不落那绝顶的身法,换作是他与沈岳对敌,只怕还没有走到十招,他就已折在鞭下。这等犀利的鞭法,没有深厚的内力,是绝对难以连贯的使出来的,何况沈岳并不仅是连贯使用而已。要知道,江湖上用鞭人的本是少之又少,但能成名的无一不是一等一的高手。
沈岳也是越打越心惊,她深知自己的实力,就算放到江湖上的年轻一辈里也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那也亏得自己儿时的遭遇和家族的底蕴,才能身怀如此内力。若不是有着非凡的身手,家里哪里敢放这骄横的小姐外出。只是眼前这少年名不经传,竟身怀这般武功,自己竟拿他半点办法也没有,这是她万万想不到的。
云不落却不知她此刻的想法,好容易得了沈岳变招的间隙,举剑横挡,忙将她手中长鞭的一头紧紧抓住,急道:“沈姑娘且等等!白天我并非有意,只怪姑娘你女扮男装太过逼真,我才不小心碰到你身子。”
“你还说!”沈岳听他提起,又是一急,想抽出鞭子去打,怎奈那小贼抓得实在太牢,鞭子丝毫未动。
云不落道:“这位沈……嗯……姑娘,我本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今日也是你先来找我赌斗,然后输了,你可还认账?”
沈岳被他说中痛处,只得“哼”的一声,扭过头去。
云不落接着道:“白日里你便说过,要是你输了,你便任我处置,此刻我便只想姑娘就此罢手,就当是你兑现诺言了,如何?至于先前冒犯之处,是我无礼了,我道歉。我虽然侥幸躲过姑娘十招,但要是真与你动手,我这微末之技是万万打不过姑娘的。”他不愿再作纠缠,只好使出苦肉计。
沈岳也没想到这小贼变化如此之快。白天还是不可一世的轻薄姿态,此刻竟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她方寸已失,犹豫着似要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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