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被之前的闹腾耗尽了最后一点精力,沐清风在被翘楚弄上床之后不久,就紧紧抓着她的手腕,沉沉地昏睡了下去。之后,随着黑夜的降临,他的体温也渐渐升高,脸颊通红,额头也变得滚烫。
翘楚一只手腕被沐清风紧紧抓着,挣脱不开,不方便照顾,就只好托阿婆把帕巾浸了冷水拧好,然后自己接过来。沐清风是趴着的,不能把帕子放置在他的额头上,翘楚就用手一直按在上面。
阿婆探了探他脸颊的温度,轻叹口气,道:“我那老头子说的真是没错……这一晚上他不好过。”说着,见翘楚不安,她又安抚道:“只是你二人运气都好得很,我们恰好能给你们叫个神医来,你也不用太担心。”
“神医?”翘楚问。
“是我孙子阿安喜欢的姑娘,名字是顾明姝。”阿婆回答着,脸上有些得色,“别看她年纪小,又是个大家的闺秀,那医术却真是不凡,阿婆以前跟着老头子走南闯北多少年,见过医术比她好的也寥寥无几。那是个好姑娘,阿安这小子真是有眼光。”
翘楚听着,心中略有些安慰,忙向阿婆道了谢,又急着问道:“那么……请问那位姑娘什么时候能来看看他呢?”
阿婆的神色沉了沉,脸上稍有些不忍,但还是道:“她现在还来不了。沐今生性多疑,既然把这小子赶出了门派,我与老头子再收留了你们就已是危险。若是再把她带来,帮得如此明显,只怕要累及我二人。”见翘楚神色愈沉,她又安慰道:“只是,我已经让我那孙子去顾丫头那儿讨药方了,今晚煎了给他喂下就必定无甚大碍,然后就等着明日天亮,带他去顾丫头那儿好好调理就是。”
翘楚听了,抿着嘴,微微点了点头。
“嗯……”一旁,一直高热的沐清风忽然呻|吟了一声,显然睡得并不舒服。他紧皱着眉头,不一会儿就断断续续梦呓起来。一开始,他还只是发出无意义的字节,后来慢慢地就说起梦话来:“疼……”听他叫疼,翘楚忙俯下身,搂着他的肩膀,轻轻地安慰。他却显得没那么容易平静。痛苦难耐地哼了两声,他无意识地喃喃着:“别打了……疼……弟子知错……”眼球转动着,像是被身体的痛苦激出了恶梦。接着,他微微沉静了一会儿,然后眉头皱起,声音嘶哑,道:“别……别都讨厌我……谁能陪我……”顿了一顿,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是难过,道:“我不想再杀了……师父……我不想再杀了……”尾音仿佛一声喟叹。
翘楚在一旁听得难受,撇过身子去抱他,然后像哄小猫似的,伸手一下一下从他的头顶摸到脊背,同时贴在他的耳边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不疼了……不疼了……”意外地,之前安慰都没什么效果,这会儿摸着头顶和脊背的安抚倒是十分有效。在翘楚的抚摸下,沐清风渐渐安静了下来,没一会儿,眼球就停止了转动,大概是已经脱离了恶梦。
阿婆在一旁看着,神色有些复杂,道:“我以前只知道他是把杀人的刀,无欲无情无心,每日都挂笑脸却从不真心,心狠手辣令人烦闷。没想到,现在看来……他过得也是辛苦。”
“阿婆以前是这么想的啊?”翘楚一边拍着沐清风的背,一边道,“我倒是完全相反,可能因为原先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一开始我就觉得他是个好人,没认识多久就又觉得,他其实寂寞得不行。还有,有时候看他笑,还觉得他其实难过得不行,还非要逞强地拿笑脸遮着。”
阿婆听着翘楚的话,停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道:“难怪这小子对你一脸死心塌地,换我我也得离不开你了。”又看了眼床上还紧紧抓着翘楚手腕的沐清风,道:“虽然现在还是怎么都不待见这小子,但是……现在觉出他其实也是个人,就不愿想他以前过得都是些什么日子了。”又想到沐清风神色痛苦的那句“我不想再杀了”,她叹息一声,继续道,“仔细想想,算起来,他大概也就十□岁,比我孙子还要小上一岁,还是个没长大的毛小子,却都违心干了些什么事,又遭了些什么罪……”
翘楚抿了抿嘴,伸手盖住了沐清风握着她的手腕的那只手,轻声道:“我会好好对他的。”又认真道:“但是杀人是不对的,不能随便同情……我也会好好和他一起做善事还债的。”
阿婆见翘楚神色坚定,笑起来:“好姑娘……”又说,“这么多年,他遭的罪太多,却从没见有人疼过他……哎呀,我又不是这小子的什么人,说这个做什么。”她忽然打住了自己的话,摇了摇头。
翘楚却很明白,阿婆说这话定是一时对沐清风心软了。翘楚对沐清风却不是一时心软,而是无时无刻不在心软。又点点头,她认真道:“嗯,我知道……”给沐清风掖了掖被角,“我来疼他……”
阿婆听她说话,忽然又笑起来,调侃道:“啧啧,听听这姑娘说这话的调子,柔得都能滴出水来了!”
翘楚脸一红,被说得不好意思,道:“没有啊!”她是真的没注意自己说话的腔调怎么了。阿婆笑着,也不与她争辩。
转眼夜已渐深。
尽管阿婆几次催促翘楚休息,翘楚却都没什么想要休息的感觉。自从脱离了恶梦,沐清风就睡得很安稳,却又慢慢安稳得过了头。眼看着他呼吸渐渐变浅,神色越发沉静,翘楚在旁边很是着急。“不是说明天会按时起来么,睡太沉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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