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难熬的是,副食品供应也开始缩水,猪肉由月供二两缩减到一两,诸如鸡蛋票此类的不少单位也取消了这种福利。
几乎是在一夕之间,社会萧条,人心惶惶,就连高亢激昂的小红卫兵们也没了一身的劲,为啥?肚子都填不饱了,哪个还有力气去整些有的没的?!
课堂上,任教老师在有气无力的念着主席语录,号召同学们,忙时吃干,闲时吃稀,不忙不闲半干半稀。
秀春仍旧在看,张秀英面上发虚,忍不住对秀春嘀咕道,“我已经连吃两天稀啦,天天面粥面粥,我妈连高粱面馍馍都舍不得做啦!”
都是十几岁的大孩了,正长身体的时候,哪个能扛得住天天喝稀的,在学校上半天学,做半天劳动,大男孩还好些,小姑娘已经累晕好几个了!
秀春倒没至于天天喝面粥,但也不敢像以前那样霍霍粮食了,只是在中午吃一顿馒头或者馍馍,早晚也是面粥抵饱,家里剩的那点细粮更是动都没敢动。
陈学功带秀春去过两次韩记包铺,韩记的猪肉包子已经由八块钱一屉涨价到十块,门口照样排了老长的队伍。
一屉一斤,两人都是胃口大的,干吃一斤没问题,一顿饭就能吃掉陈学功小半月的工资,实在太贵了!
秀春不愿意再去了,她想回去一趟看看钱寡妇,农村日子要是比城里还难熬,就赶紧把钱寡妇再接过来,实在不行她就重操旧业,面食吃不饱那就吃肉!
赶上周末,秀春借了陈学功的自行车,回了趟老家。
秋收之后,队里又再忙活种植下一季度粮食,老老少少面上皆挂了沉重之色,见到秀春,只当她是从南京回来看钱寡妇,打了招呼之后,匆匆去忙其他事。
秀春推着自行车进家门,还没进屋就听见婴儿啼哭声,想了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冷了脸。
钱寡妇在堂屋炕上哄哭闹的娃,秀春左右没见着孙有粮两口子。
钱寡妇耳朵精,从步子上就听出来是秀春了,面上带了笑,“春儿,你回来啦?”
秀春哎了一声,弯腰去看炕上的男娃,白白胖胖,养的倒是挺好,对着小男娃,秀春生不出来气,把小男娃抱在怀里颠一颠,哄一哄,小男娃还算给她面子,不哭不闹了。
“奶,三叔、三婶呢?”
钱寡妇叹了口气,“跟着队里干活去了...你三叔也就回来这两天,靠你三婶那点粮食实在是活不下去啦,唉,大人饿两顿也就饿了,叫傻蛋跟着他两口子受罪我怎么忍心呐...”
农村虽然也难熬,但至少家里还有剩余的口粮,能吃一顿是一顿,到年末没了粮,实在不行就去挖草根,总能熬过去,城里就不行了,缺了粮食分分钟能饿死个人。
秀春也不是铁石心肠,听钱寡妇这么说,再看看怀里啥也不知道的傻蛋,没吱声了。
中午,孙有粮两口子从地里回来,饿得两眼冒金星,商量着管钱寡妇把地窖钥匙要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拎了粮食上来饱吃一顿再说,哪知刚进门,就瞧见秀春了,这下可好,计划泡汤。
“呵呵,大侄女,从南京回来啦。”孙有粮搓着手呵呵笑,眼下住的是秀春家,伸手不打笑脸人,态度好点总是没错。
秀春嗯了一声,蒋兰花见秀春要做晌饭,忙去帮忙,生怕秀春不做他们的饭!
秀春再厌恶他两口子也没有要把人饿死的心,中午玉米面粉掺和高粱面,贴了一锅馍馍,自留地里有啥蔬菜就随便炖点啥蔬菜,家里油也没有了,就是干炖。
饿的时候也不管好吃不好吃了,孙有粮两口子吃的比谁都多,西里呼噜干掉一碗水煮白菜,干掉两块馍馍。
吃了饭,离出工还有些时候,蒋兰花坐炕上掀了衣裳奶孩子,孙有粮手里夹了根大生产。
既然孙有粮两口子都在,秀春有必要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了。
“三叔,你跟三婶这是准备一直住我家了?”
孙有粮一愣,抖了抖烟灰,瞧了瞧秀春脸色,这才道,“我这不是在等队里批建房基地嘛,等批下来盖上房了,我立马搬走。”
秀春点了点头,又道,“你们现在吃的可是我奶的口粮,她一个人的粮食养活四个人,指定是吃不到过年,三叔你打算怎么办,难不成要饿着我奶吗?”
秀春话音刚落,蒋兰花便道,“是养活两个人,我有粮食,傻蛋也有,主要是你三叔,他没粮食。”
秀春可不管到底谁有谁没有,追着问,“欠下的粮怎么办?“
孙有粮呵呵笑,打马虎眼,“都是一家人,说啥两家话。”
“亲兄弟也明算账!”
钱寡妇没吱声,显然是赞同秀春的话,她这小儿子,钱寡妇可算是摸透了他的石头心,有便宜可占,还能来她面前看看她,没便宜占了,转头就把她抛一边不管。
孙有粮咬着后牙槽道,“等年末队里分粮食,我吃了多少就还多少还不成?!”
孙有粮的户口被打回了原籍,户口是早都回来了,可人一直没在生产队,大家伙累得要死要活收那点粮食,不可能再去分给孙有粮,只是眼下他回来出工干活了,会计才开始记账,年末的时候或多或少能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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