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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太后心中郁结,一时却又无从说起。
杨锦程望着坐在凤榻上的妹妹,杨太后身上是一件藏青团花的褙子,青丝挽起,抹额上镶了一块指甲大小的祖母绿,手上的指甲套上也镶着祖母绿,幽深的绿色配着杨太后身上藏青团花的褙子,让杨锦程有刹那的恍惚。
祖母孟老太君平素里也爱做这样的打扮。
而他的妹妹,却只有十几岁。
兄妹二人枯坐良久,杨锦程起身告辞。
送走杨锦程,杨太后环顾四周,坤秀宫的一桌一椅,都是她亲自让人布置的。没有朝阳宫的珠光宝气,但却古雅端方,更显雍容。
杨太后终于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这是她的皇宫,是她的宫殿,宫外是她的江山,是她的子民。
对,这是她的,是她用青春和鲜血换来的,谁也抢不走,毛太后不行,那不知是死是活的崇文帝也抢不走,至于小皇帝那就让他做第二个崇文帝吧。
杨太后把一只手伸起另一只手的袖子里,轻抚着手臂上的伤痕,她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从宫里出来,杨锦程抬头看天,天空阴沉沉的,憋着雪。
杨锦程越来越不喜欢进宫了。
最近这一两年,每次进宫,他都会感到压抑。
走出宫前街,马车拐上了热闹的长兴大街。国丧期间,虽然到了年根底下,街道上也没有往年这个时候的喜气洋洋。
尽管如此,银楼和绸缎庄外,还是能看到穿着素面斗篷的女子成群走进去。
这些女子都是如杨太后一般的青翠年纪。
她们为了一根簪子一件衣裳而欢喜,为了在帕子上绣牡丹还是绣芍药而烦恼,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说的无非是这家的胭脂那家的香粉。
杨锦程叹了口气,问身边的随从:“方季唯还是住在观前楼吗?”
随从道:“他还是住在那里,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杨锦程问道。
“只不过他身边的侍妾不太安份,叫抱琴的那名侍妾悄悄和住在客栈里的琴师好上了,卷了方先生的银子,与琴师私奔了。”
“哦,卷了多少银子?”杨锦程来了兴趣。
“多少银子小的不知道,但是方先生之前的一日三餐都是天香楼给送的,如今改成了观前楼附近的一家小馆子,据那小馆子的伙计说,方先生每次只要一荤两素三个菜,外加十几个馒头。”
杨锦程笑了笑,道:“看来那名侍妾卷走的银子可不少啊。”
随从也笑了,道:“听说左家富可敌国,方先生从左三公子手里拿到的好处应该不少。”
杨锦程道:“既是如此,那就再看看吧。”
此时,马车已经走到了观前楼门口,随从挥挥手,车把式继续向前走去。
观前楼的二楼,侍书放下窗帘,对坐在床上看书的方先生娇吟:“先生,杨大公子的马车没有停下,您也不着急吗?”
方先生依然在看书,随口说道:“我既不是车把式,又不是那拉车的马,杨大公子的马车停不停下,与我何干?”
侍书坐到方先生身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书,不满地说道:“您来到京城已经有一阵子了,连杨家的门口都没有去过,大都督那边,您该如何交待?”
方先生见手里的书被抢走,也不生气,索性站起身来,道:“大都督远在燕北,我要向他交待,就只能写信了,千里迢迢,这信一来一回就要一两个月,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我已经是杨大公子的座上宾了。”
侍书白他一眼,这人可真敢想啊,像他这样到了京城什么也不去做,竟然还妄想成为杨锦程的座上宾?
早知是个绣花枕头,她说什么也不会委身于他。
这时,入画如风吹杨柳般从外面进来,一脸兴奋:“明天皇帝在大相国寺祭天,在京官员家中六旬长者都可到大相国寺观礼呢。”
侍书最见不得入画这副小家子气的模样,草台戏班子里出身,穿上绫罗还是野鸡。
“这请长者去大相国寺观礼的事,早在六年之前,太皇太后就办过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侍书不屑地说道。
入画依然笑逐颜开,说道:“姐姐说的,就是粥锅裂开的那次吧。”
六年前的腊八节,众目睽睽之下,煮腊八粥的大锅裂开了。
当时在场的有官员,有勋贵,有僧众,更多的则是来自民间的长者仁翁。
于是这件事很快便传出了京城,传遍天下。
人人都说是太皇太后的恶行激怒了菩萨。
可这世间之事便是如此,无论是好事坏事,时间久了都会被人遗忘。
侍书就是忘了。
听入画这么一说,她便想起来了,入画这番话倒像是在讽刺她的,她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去看入画。
坐在床上的方先生轻咳一声,说道:“可惜,我太年轻了,不能进寺观礼。”
入画用帕子捂嘴轻笑,说道:“先生您都三十多岁了,就别往自己脸上贴菜叶子装年轻了。”
这一次,就连侍书也给逗笑了,这野鸡说出的话永远都是这般粗俗。
入画径自走到床边,抬腿坐上去,盘膝而坐,坐了一会儿,她道:“以前我在燕北时,有个干哥哥,他说过一句话,就是有热闹不看,那是混蛋。”
侍书撇嘴:“你还有干哥哥?是你们二道里的茶壶还是燕北城里的闲帮啊?”
入画没有理她,转头对方先生道:“先生,明天咱们去看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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