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心欢喜地走近了,方才发现祈墨君此时正闭了眼,手轻轻触在三生石上,竟是丝毫未察觉到我的存在。
对于凡人而言,三生石能照应出他们的前世今生,是以令许多有缘之人心生向往。而对于仙家而言,却没有这样大的作用。
神仙是没有前世今生之说的。这一世一旦修得仙身,只要神魂不灭,此生便可长存,而神魂散灭,便是彻底从世上消失了,无甚轮回之说。
若非要说三生石于仙家而言有什么用的话,怕也只是能让其看到过往之事,追溯往昔罢了。
我看着面前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的祈墨君,咬了咬唇,轻轻握住他的手,微微注入了些许灵力。
他现在所见到的,必是他最珍视的一段过往。
而他的一切,我都那么渴望知道。
但是他人的回忆也并非是自己想要看就能看到的,须得经过对方的同意才可。
我看着祈墨君眉目略微动了动,似是方才意识到我在他的身边,却仍闭着双眸,不愿从回忆里出来。
我咬牙看着他——若是他不准……
手却已经被他反握住了。
紧紧地。
那是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本是应如同往常一样,由师尊在书房授业开课的——直到魔族大军攻上苍梧之渊。
因着那是我历上神之劫后躺在床上养伤的时日,我并没有亲眼见到苍梧之战的全貌,也只是后来听爹爹提起罢了。此时透过祈墨君的记忆来看,才真正看到那一战的全部过程。
苍梧之渊位于南荒地界,地处赤水河边、流沙东岸,旁边有九座极为相似的火山,称为九嶷山。
苍梧之渊并不是天界的战略要地。若非师尊隐居此处,只怕此地鲜为人知。因此魔族攻上苍梧之渊,也并非是想要彻底打破天魔两界数十万年来的格局,其主要目标,应该是冲着师尊来的。
魔尊煌煞联合了慕嗔前来复仇,这根本就是一场私人恩怨,也只有慕嗔那个傻子会想要借着煌煞的力量来扩大自己的势力。
师尊的佩剑名为玄曜。在苍梧之渊六万年,我从未见过玄曜出鞘。
而此时,我终于得以见到它的真身。
灼灼光芒,直指煌煞。
而祈墨君也与慕嗔交上了手。
我终于承认爹爹有一句话说对了。
他说,我们这些没有经历过天魔洪荒大战的小神仙,根本不知道战争为何物。终日庸庸碌碌地修行,在天界无甚斗争的平淡环境里,终是被消磨了斗志。
天界的援兵迟迟没有来。
这样震耳欲聋的杀伐声里,我却突然清晰地听到玄曜从半空落地的铮然之声。紧接着是少宸撕心裂肺的叫喊。
眼前九嶷山上,已将慕嗔逼至死角的祈墨君一怔,尚未回头,却已是手指微颤,双目赤红。
苍梧之渊,重华殿的结界,已经消失无踪了。
我们谁都没有想到,那个连开天辟地都经历过、洪荒大战中杀伐果决的神仙,那个与我们朝夕相处了几万年,甚至于一刻前还在书房授业开课的师尊,会就这样突然地彻底离我们远去。
这样没有征兆,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远处的少宸目眦欲裂,已是走火入魔。
近处的祈墨君双目赤红,手中的昆吾剑煞气冲天。
……
我怔怔落下泪来。
即便早已知道这样的结局,但看着三生石呈现的回忆幻境,我的心还是揪得生疼。
画面不知何时转到了那九嶷山底。
祈墨君曾为慕嗔暗伤,跌落九嶷山底一事在仙界已是无仙不知。针对此事还曾引起仙界众女仙家的口诛笔伐,只把那魔君慕嗔骂得狗血淋头,不过同时也流传出了什么相爱相杀等奇怪的版本。
撇去这些后话不提,但当时祈墨君是怎样受的伤、伤有多重却甚少仙知。
我亦对此十分好奇。
九嶷山分有九座,彼此之间极为相似,因此在后来老天君派了人来搜寻时,还是颇费了一番功夫的。
而在大批仙家颇费功夫地寻找着他们的储君殿下时,祈墨君正在九嶷山的一处山底里邂逅了他未来的太子妃。
便是之前说书的青原小仙口中所提过的婢女竹衣,也是丹穴山凤族嫡亲的丹芷长公主。
此时幻境中的祈墨君正闭目靠坐在一块巨石旁,正自调养生息。他神情漠然,但苍白的面色已透露了他此时内伤颇重的讯息。
一位身着碧衣的女子用树叶捧了水过来,默默坐在他的身边。
那女子面容十分平庸,至多也只可勉强算得上是清秀,但与一般女仙家相比,却是大大不如,更别提那传说之中倾国倾城的凤族长公主了。
灵力运转了两周天之后,祈墨君睁开了眼。
他漠然扫了一眼身边的碧衣女子,声音里毫无温度,“你还在这作甚?”
“哦……”那碧衣女子应道,“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只好待在这里啦。”
她虽然容貌平庸,但声音还算清脆,更难得的是,说话的时候,整个人显得颇为灵动。
祈墨君冷嗤一声,“你不如说你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算了。”
那碧衣女子瞬间睁大了双眸,惊讶道,“哇,你连这个都能猜到啊,好厉害!”
眼眸中是真挚的崇拜。
“……”
只可惜这崇拜勾不起祈墨君丝毫兴致,他兀自闭了眸,再不说话。
那碧衣女子却不以为意,一个人絮絮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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