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垂凉吩咐了秋蓉句什么,接着秋蓉静悄悄退去,转眼房中只剩下慕垂凉、云卿、蒹葭和死去的芣苢。
慕垂凉始终一言不发,但他神色之中满是忧虑,他素来运筹帷幄做任何事都成竹在胸,云卿甚少见他如此忧心忡忡的样子。
“晚些时候……”云卿疲惫道,“我全部告诉你。但现在不行,我还在等一个人。”
“嗯。”慕垂凉点点头,欲扶她坐下,但云卿只是站着不动。蒹葭看着芣苢,云卿看着蒹葭,慕垂凉则看着云卿。房中抖生寂寥,凄凄惨惨戚戚。
约莫半刻钟之后,外头果然有了声响。云卿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是了,正是他了。”又对慕垂凉说:“你去迎他两步吧,我怕他进不来。”
然而没等慕垂凉出去,却见那人已推门进来了,裴子曜一张脸紧绷着,他跨过门槛,并不上前,只是静静立在原地。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莹贞姑姑已悄悄关上了门。
“我在等你,”云卿仍是望着芣苢,却是对裴子曜道,“七夕真是我们的一个大坎儿,去年七夕我伤了一个手腕子,今年七夕我失了一个姐妹。竟都与你有关。”
明明是夏夜,裴子曜眼底却带着穿越冬雪的寒气,他思量许久,似琢磨措辞,良久无言之后方上前道:“你别动,我撤下银针。”
“原是银针封穴,”云卿点点头道,“活儿做得利索,果然不愧是医药裴家的大爷。那我就能懂了,方才洪氏晃我肩膀,想来是晃得太厉害所以哪根银针松动了,所以我才能开口说话。是这个理儿不是?”
裴子曜并不开口,云卿见他停手,便试着动了动,虽腿脚仍酸麻软弱,但一股奇异的暖流流窜至脚底,像有一股力气凭空注入。云卿不免叹说:“医药,当真是神奇得紧。”
说罢上前,在蒹葭和芣苢身旁站定了。
“你知道我要来。”并非疑问,裴子曜不紧不慢在背后说。
“是,”云卿道,“因你知道我有事要问你。”
裴子曜点点头说:“毕竟多年相处,这一点子默契,并不稀奇。”
“那好,长话短说,”云卿道,“那些香囊和我手上香粉,究竟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是,毫无疑问。”
云卿点头叹说:“好,明白了。你回去吧。”
裴子曜挑眉,明明白白的讶然之色,他问说:“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其实你果然如我所料地折返回来任由我问,我便能懂了,”云卿道,“你回去吧。”
裴子曜眼底讶然渐渐退去,转而变成与慕垂凉如出一辙的担忧。
“我要把芣苢送回岚园。”
慕垂凉愣了一下,方知此话原是对他说的,便点头道:“好。”
“现在就送。我会给紫苏写信。”
慕垂凉声音沙哑,仍只是点头道:“好。”
“我不回去。蒹葭也不回去。至少今晚不回去。”
慕垂凉与裴子曜相视一眼,彼此都看到对方眼底的恐惧与担忧。他们眼看着云卿跪在芣苢身旁,自蒹葭手中接过芣苢紧紧抱着,在她耳畔低低而柔声道:“我不恨你。你也别恨我。”
回到房里,只见小丫头子茯苓孤零零一人点灯候着,眼睛肿了一圈儿,分明是刚刚哭过。云卿便问:“怎就剩你了?旁人呢?”
茯苓道:“紫株姐姐送芣苢姐姐回家。”话才说完,忽身形一僵,又匆忙补道:“回……岚园。”说罢怯怯低头。
云卿点点头,正欲进去洗漱更衣,却听外头脚步声匆忙,待回头,便见春穗儿急急忙忙上前问说:“凉大爷,大奶奶,二太太带着孙大夫郑大夫过来了,说要给大哥儿看病。大哥儿哪里有病?不知又要作闹什么!”
云卿便问:“如今谁在?”
“黄庆儿和小苹在周旋呢,黄庆儿在前说,小苹在后护着,我赶紧就过来问问。”
“黄庆儿平日里待大哥儿如何?她原是个脾气不好的,没有苛待大哥儿吧?”
春穗儿便有些糊涂,呆愣了一下方说:“怎会,黄庆儿只是说话声儿响亮些,待大哥儿倒是极好的。刚刚还给大哥儿和二姐儿洗澡洗衣服,都是亲自做,可算是体贴又细致。”
云卿点点头,略略笑说:“那就好了。这黄庆儿厉害得很,加上小苹,再加上你,大哥儿吃不了什么亏,二太太也沾不到什么便宜。那原是长辈,又摆明了说为了大哥儿身子,带的又是正经园子里的大夫,我与凉大爷过去了反倒不好说什么。她们欲怎的,不是太过分的,你们都顺着些,他们要摸什么要看什么,都随她们,只是好好儿护着大哥儿和二姐儿,千万小心莫吓着她们就是了。”
春穗儿看起来更糊涂了,慕垂凉却在旁一声轻叹,点头说:“去吧,照大奶奶意思办。”
春穗儿便就转身要去,才迈开步子,云卿一想,又转身唤说:“慢着,春穗儿。你回去了,就跟二太太说,让他们查让他们验,都是我同意了的,此外,我身子也不大安好,待查验够了,能否请一大夫过来为我号脉。记得说话客气些。”
“哎,这就去!”
春穗儿一走,房里又是一片冷寂。云卿只觉安静得可怕,便吩咐说:“茯苓,你去吧。今儿的事明早再录,现如今我理不清楚。”
茯苓因过目不忘,记性极佳,所以一直为她记录掌家之中各种繁杂琐事。茯苓年幼,闻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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