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紧紧抓住慕垂凉,正要费力开口,却听孙大夫接着道:“若梨香姑娘没有辨错,大奶奶和大哥儿身上是同一种香,那么究竟是大奶奶沾染给了大哥儿,还是大哥儿沾染给了大奶奶,可就要另说了。因如今相距不过数尺之遥,老朽不近身细查也不知大奶奶用了香,梨香姑娘却昨儿近身一闻便知,还能记到现在,显然大哥儿身上这香粉味道更儿身上香粉恐怕要更多一些。”
言下之意,云卿身上元寸香极可能来自昭和。众人了然之下也有震惊,仔细一想,方才那芣苢招得太快,竟还未来得及问云卿是何时、如何沾染上了这香粉。
慕老爷子略一沉思,便问:“芣苢丫头,方才的话你可听明白了?如今你一言不仅事关子曜医术、云卿和你自己的清白,还牵扯到大哥儿,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清清楚楚地说说清楚。你这香囊中的香粉,究竟从何而来?”
芣苢瞪大眼睛,呆呆愣愣跪着,茫然说:“香、香粉?”
见她如此,慕老爷子便问孔氏道:“园子里分发到各房的香粉是你们谁在打理?”
孔氏一惊,忙道:“是我,我亲自在打理。”
“近些年可有元寸香入府?”
“自我入府接管香粉分发一事至今,”孔氏小心翼翼道,“便就没有过。药用或其他用途不知,但因园中女眷众多,香粉入府前都请园中大夫查验,断不可能是分发到各房的香粉出了岔子。孙大夫可以为证。”
孙大夫在旁点头道:“确然如此。”
“那便是你们房里自己采买的香粉了。”老爷子眼神平静无波,淡淡看向云卿。
芣苢仍一副呆愣模样,不知听没听进去。
孙大夫便好心提醒道:“芣苢姑娘,这香囊之中除去几种花瓣外,还有一些混杂的香粉,花瓣无异,想来问题出在香粉上。不论这香粉是你们自己用的还是呈给小主的,都实在太大意了!虽老朽无力分辨,但若如裴大夫和郑大夫所言果真含有元寸香,那送小主随身佩戴,便可致滑胎,而留给大奶奶或你们自己用,长期接触,损伤肌理,便极有可能导致不能生育。所以姑娘不妨仔细回想一下,若是无意的,早些清除出去,对你们大奶奶,对你们,都是万幸之事,有益无害啊!”
“不能……生育?”芣苢本就苍白的脸突然浮现死一般的青白冷寂之色。
她看起来神思飘渺,像回想往事,又像一寸一寸了悟什么,然而又像被铺天盖地的茫然覆盖,不知该如何分辨,不知该如何思考,不知该如何行动。她呆呆跪坐着,越坐脸色便越苍白,像刚刚生了一场大病。
芣苢不开口,旁人也无计可施,况且夜渐深了,慕大姑娘已现倦意,慕老爷子便直接吩咐说:“既如此,便就抱大哥儿过来,当面查验。如今有四位大夫在,着实易辩,但求一个水落石出。”
“不,”芣苢低低开口,声音滞涩沙哑,“不必了……是我……”
云卿一惊,脱口而出道:“芣苢!”
芣苢眼泪大颗大颗滴落在地上,人却是呆呆地说:“香粉,是我自己配的……但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元寸香,我不懂这些所以没有细问过……我不喜欢慕家,我自己笨手笨脚的,觉得在慕家这样人人都很聪明很厉害的地方,一丁点儿忙都帮不上大奶奶,我一直都很想回岚园,待人和善,没有算计的岚园……可我不能回去,大奶奶还在这里,我不能回去了……可我又能做什么呢?我能做的事,就是用最好的料子,找外头铺子配了香粉,自己阴干了花瓣,给大奶奶做几个香囊让她送人情,没成想竟连这种事都出错……我买的香粉没有收好,给大奶奶碰到,给大哥儿碰到,连带惹了这么多误会……我害怕,不敢说,以为瞒得过,不会追究到大哥儿了,没想到还是瞒不住……”
芣苢突然伏地痛哭,云卿只觉心口一下一下揪的疼,起初她不知道为何香囊里有元寸香,但她知道不会是芣苢,芣苢是胆小但从不大意,但如今她为何就一副要死扛下来的样子?而且连什么“不喜欢慕家”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云卿突然害怕,因她根本不知道芣苢到底在想什么。
“小主,芣苢罪该万死,”芣苢一边痛哭一边给慕大姑娘磕头,泪如雨下道,“芣苢确然不是有意的,芣苢不知道自己做一个香囊也会惹出这么多是非来……害小主受苦,害小主受惊,都是芣苢一人的错,求小主不要怪罪我们大奶奶,我不是替她说好话也不是替她顶罪,她这次真得什么都不知道,若知道,她也断不会担着损伤自己、令自己不孕的风险,来害小主啊是不是?都怪芣苢太糊涂了,芣苢不懂分辨,芣苢太过轻信,芣苢一直以为大奶奶和蒹葭都足够聪明,芣苢只需做些小活计我们就能安安稳稳度日,没想到正是因为我笨,所以才坏了事,才到了今日这地步……”
慕大姑娘忙和颜悦色说:“我自然知道都是无心的。自家人,如何能有心害我?只是家规一事,我如今做不得主,但若单问我的话,我是不会怪罪于你的,万望你日后小心便是。”
这便是定了调子了,老爷子也好裴家人也罢,若再行事也不能有违此言,云卿分明觉得应该松一口气,然而看芣苢神色,她偏偏觉得一颗心吊在嗓子眼,整个晚上她第一次感觉到空前的害怕,恐惧弥散在四肢百骸,令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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