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4-25
这是今儿裴二爷第二回说这句话了,若初次是提点,这回便是实实在在的嘲讽了。
六哥儿不愿再起冲突,便道:“饶是天大的错,跪了一个时辰也够了,这天寒地冻的,本就伤了手腕子,若再跪伤了膝盖——”
“跪残了我养她一辈子,用得着你多嘴?”裴二爷讥讽,“我带你回来只是让你见一见安个心,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嘴?看不惯赶紧走,谁也不拦你!”
六哥儿一听要将他赶走,竟瞬间乖顺起来,低了头小声说:“不敢。”
云卿正怕二人再起冲突,只觉柔柔一双手按在肩上,身上便多了一条秋香色锦枝团花披风,回头一看,却是云湄。
云隽生的坟是岚园建成后迁过来的,就落在云湄所居袭香院的后头,往日里一直是云湄亲自照料的,此番这里出事云湄岂能不知?云湄身后跟着蒹葭和白芍,蒹葭一副担忧神色,白芍手里拿着个小篮子,里头装着香烛等物,云湄略略看过三人,神色分外平静,说:“二爷让你跪,必是你犯了大错,你便听话,好生跪着罢!”
云卿便道:“是。只是外头风大,姑姑还是先回去歇着,万不可为我伤了身子。”说着示意蒹葭。
蒹葭也素知云湄体弱多病,忙上前劝,云湄却摆摆手,看着云隽生的墓碑说:“我原就是要来拜一拜爹爹的。拜过就走,你不必理我,好好思过便是。”
说着也不顾裴二爷远远儿站着、六哥儿近处看着,只一心拿了白芍手上篮子,摆上香烛果品烧了纸钱,恭恭敬敬认认真真磕了头,柔声说:“爹爹当日救命之恩,女儿此生难报,若有来世愿为儿女一生尽孝。女儿无能,原也想此生能如爹爹照料我一般好生照料着卿儿,但近日方知人各有造化,因缘际会难以预料,古人云人各有命天意难违诚不欺我。今日便将她托与爹爹、托与先祖、托与上天,只盼她一生顺遂,不必我白白为她费心。”说完又恭敬磕了个头,出神地望着那墓碑看了半晌,最后神色恍惚地抿嘴一笑,尔后收了篮子,对蒹葭说:“你留在这儿吧。”然后点头一笑,在白芍搀扶下去了。
此番变故没头没尾着实古怪,莫说是裴二爷和六哥儿,就连云卿都摸不着头脑。裴二爷蹙眉,上前一把捞起云卿说:“这又是怎么个说法?”云卿腿都麻了,瘫在裴二爷臂弯站不稳,一时心急便抓了旁边的六哥儿这才稳住身形,却也忧心道:“我先前听蒹葭说姑姑古怪,竟不料是真的,姑姑她定有事瞒我!”说完便急着要跟上去。
蒹葭忙上前,摇头劝道:“没用的,云姑姑什么都不肯说,我原想多试探两句,云姑姑却神色困倦,竟似一夜未眠,我便不敢打扰了。若非知道你在这里,云姑姑恐怕是不愿踏出房门半步的。倒是听白芍说,云姑姑昨晚被蒋少爷家下人送回来时曾自言自语说,‘真快,不足七日了。’想来此事还是与昨晚的事有些关联的。”
“昨晚?”云卿前思后想,却始终理不出头绪,便叹,“昨晚之事……说来昨晚蒋宽帮了大忙,我还未曾道谢。还有苏行畚,也不曾问最后究竟如何处置了。还有,裴家是正经给师傅发了丧的,这回既然回来了,少说要跟裴家说一声,也让董嬷嬷等人不必伤心。还有往日岚园的下人们,也还需得安排了……”
裴二爷扶稳了她,烦道:“事可真多!”又一想,蹙眉问:“你如何知道董嬷嬷?我不曾提过。还有方才就想问你,你与子曜究竟如何了?”
云卿不知该从何说起,裴二爷便道:“蒹葭,你说。”
蒹葭原也不忿裴家仗势欺人,便三言两语捡着要紧的说了,裴子曜如何要娶叶家小姐,裴家如何请云卿上门认尸,又如何逼得她不得不搬离岚园,最后又如何请她上门劝说裴子曜。云卿仍歪在裴二爷臂弯里,却觉身旁六哥儿紧紧掐着她肩膀,想来是愤怒难当。好在他面色冷静,略带不满,正如一般客人应有的神色,不会教人多想。
裴二爷从头听到尾,只呵呵冷笑了两声,也不多说什么,只抱起云卿送她回拾云轩了。
各自回房,裴二爷只开了方子教芣苢抓了药送来,有治手腕子的,也有治膝盖上跪出的淤青的,旁的却也不听提起,午饭也是各自在房里用,皆是临时改制的药膳,云卿虽没胃口,也在蒹葭劝说下用了大半。到了傍晚,裴二爷仍没过来的意思,云卿少不得去见裴二爷,将过年事宜一一与他说了,连带对岚园下人们的安排也都呈秉,裴二爷听得不大在意,只教她一人做主便好,如此云卿只得暂且告退。
到了晚上,六哥儿来拜访她,问过膝盖无甚大碍,手腕子也按时敷药,便放下心来。闲谈之后对弈几局,也就各自散了。倒是听六哥儿说裴二爷在醉望斋自己跟自己发了好一阵子脾气,六哥儿去拜访时听他砸碎了花瓶,也就不敢再去了。
翌日,正是大年三十,岚园无甚准备,毫无年节气息。一大早起来云卿去向裴二爷请安,尔后一起用饭,末了便说:“若师傅今日没有其他安排,我想去一趟苏记,将下人们先接回来。毕竟是过年,怎好叫他们流落在外。”
裴二爷茶足饭饱,懒懒坐着,虚着眼说:“不急。你许了他们坐轿子回来,总也得给时间让商陆去安排这么些轿子。让蒹葭给你拿件厚实的衣服,陪为师出门拜访故人。”
云卿讶异,见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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