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筠心如乱絮,纷至沓来的烦闷令他招架不住,南部一旦谈妥,周家必然水深火热,届时他想留她在身边也舍不得。可现在,他不过贪恋她还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罢了。有一日,便多一日。
郁结在心的委屈不顺无处发泄,突然冲向一侧的案头,大吼一声撸下上头的器物,铜制香炉翻倒在地,香灰在光柱里上下翻飞,有一些落在墨汁里,一点点淹没,一点点消亡。
子虚再绷不住眼泪,冲过去抱住他,两人一齐瘫坐在地,他反手狠狠搂紧她。翻来覆去,“不,梅儿,不要走。不要离开我.....”蓦地将脸贴在她的腹上,闭紧眼,声音痛苦,“不要离开我......至少现在......不要......”
她抽噎着说不出话,她和他一样痛,艰难道:“时间不多了,你还能护我们多久寒云,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周慕筠倏地抬起头,眼里竟是惊恐,沉声问她:“你知道了什么?”
她看着他不说话,沉默过后,道:“你想联合南部,为什么不告诉我?或者,你带融月回来还有别的原因?”
而后她看见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她沉默着闭了闭眼,你不想让我知道这些肮脏,那我便不知道罢。
只听得他道:“事情还未定论,我不想你操心。我心里没底,谁都不知道是成是败。有融月,无论成败于你都是一个保障。”
他此刻脸上孤注一掷要护住她的表情令她心酸,像个孩子一样拼命保护自己在意的宝贝一般。
子虚微微笑了,替他擦干额上的汗,将头抵在一起,他轻轻吻上她的唇,她没有抵抗。
半晌,她道:“我明日走,就去我生辰那日你带我去过的梅园好不好?你安排人守着,我保证不走。我在那里等你,等你完成所有的事后来接我们回家,好不好?”
周慕筠不响。
子虚忍住泪意,拉起他的手放在腹上,“你要快一点来找我,看着他出生。”
周慕筠按在腹上的指轻轻一动,在两人交缠的气息里,终于点了头。
她在清平斋陪他最后一夜。她缩在他怀里,头顶是他绵密的呼吸,轻声,急促。他们在一片狼藉里拥抱在一处,然后五更鸡鸣。
第二日,他没有去送她。马车停在后门,来来往往的眼睛姿态各异。远处廊下还有一双缱绻的眼,带着刺探与勾引,最后剩下悲凉。
毓真得知消息在一旁吵闹着要跟着一道去,子虚拥抱她,在耳边轻轻嘱咐,“我会没事,你放心。帮我看着你二哥,他忙起来对自己糙得很,烦你多照顾着些......”说到后来,已是哽咽。
毓真抽噎着点头,拉住她不肯放手,“嫂嫂,你几时才会回来?”
子虚没有回答她,扯开笑,“不要来找我,好好保护自己。”
毓真垂着头不说话,十三上前来,“夫人,时候差不多了。”
她点点头转身上车,车行至城门口,十三在帘外轻声道;“少奶奶,咱们后面有尾巴。”
她猜得出是周慕赢的人,轻轻包住阿槿的耳朵,道:“能甩掉吗?”
十三拿鞭子敲了敲车架,“二爷想到了,城门边的小巷里有另一辆车,你们上车,我引开他们即可。”
明修栈道,暗度成仓。
进了巷子,赶车的却是个女子。明眸善睐,秀丽可亲,瞧着比她年长几岁。
见着她迎上来,微笑着轻轻打量她,“请二少奶奶安,二爷派我在此恭候,往后便由碧蕤伺候您。”
子虚并不习惯她的打量,有些警惕。
碧蕤仿佛意识到她的警惕,笑着掀开帘子,“二少奶奶不认识我,还不知道吧。楼信君,是我哥哥。请上车吧。”
原是楼先生的妹妹。
“有劳姑娘了。”
园子地处京郊,隐在一片山林中,十分清净。他安排得很周全,里里外外堪称铜墙铁壁。
进门便是那片梅林,未到花季,光秃秃的有些疏离,脚步停住。眼前有一瞬大雪纷飞。
彼时他们在亭中煮酒烹茶,临雪赏梅,他许她顺其自然,她得到最好的生辰贺礼。
如今再看,却如隔世。
碧蕤善解人意,找人安顿好珊瑚、阿槿后,站在她身侧静静等候。
日头上升,暑气袭人。碧蕤无声无息拿过伞替她撑起一片阴凉。
子虚回过神,笑道:“姑娘真是细心。”
碧蕤又是温柔一笑,无懈可击,“您叫我碧蕤就成。日头大了,不如先进屋吧,二爷请了大夫来,以后每七日来给您诊脉,现在堂上等着呢。”
第一回来时,她不过跟着周慕筠匆匆而过,此刻细细打量,方觉堂阔宇深,锦绣精致。碧蕤把梅园打理得很好。花丛应景,万物生机。
“姑娘是个能人,何以委身在此?”
碧蕤道:“幼时家中突遭变故,得二爷相救。碧蕤和哥哥不过略报恩泽罢了,有片瓦栖身已然恩赐,怎可说是委身。”
他身边,似乎多是这些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握住碧蕤的手道:“有你们,是他的福气。”
碧蕤为她斟茶,“我先头在宫里,便十分好奇二爷新娶的夫人是什么样子,此刻见了,才明白,确实值得二爷朝思暮想寸步不离。”
子虚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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