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学着她躺着,四肢分开,后背紧贴着竹床,这时候一阵风从南边的阳台吹进来,哧溜溜地往北边的窗户去了,顿时觉得凉意遍体,刚刚一路上出的汗被这一阵风吹得略收了收。紧接着,又是一阵风来,我躺着不动,静静地感受着。我们俩这样躺着,好久没有说话。
正当我迷迷糊糊,几乎快要睡着了的时候,沈西泠突然又开口说话了:冰箱里有汽水,你自己去拿来喝吧。
我这才注意到墙角摆着一台湖绿色的东芝牌冰箱。据说这种冰箱都是凭票供应的,一般人有钱也买不到。我知道沈西泠的父亲是个做官的,手上有些实权,故而才能买到。
打开冰箱下层的拉门,一阵寒意扑了出来,冰箱门上的确有几瓶橘子汽水,随着我的拉动,发出轻微的叮呤当啷的声音,和着那扑面而来的寒气,于我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你喝吗?”我回头问她,她摇摇头,继续一动不动地躺着。我只好拿出一瓶来,用冰箱旁挂着的一个汽水扳手打开了瓶盖。“噗呲”一声,瓶里的汽水形成了一个个小气泡,咕噜噜的往上冒,快到瓶口的时候又一个接一个的破碎了,我似乎能听到气泡们破碎的“噼啪”声。握着细长而冰凉的瓶身,我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顿时汽水的甜味和辣味一同冲进了喉咙里,直呛得我喘不过气来。
“咳咳咳”我一边咳着,一边走回竹床上坐下。沈西泠听见我咳嗽的声音,睁开眼睛看了看我,然后懒懒地爬起来,说:“我去洗把脸,你喝慢点。”
不一会儿她洗完了脸,精神好多了,还是躺下不动。我问她:“你家里人呢?”
她眼皮抬了抬,说:“都上班呢。”
我心想:“我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傻。”
玻璃瓶上开始凝出细碎的小水珠,细细密密,折射着橘色的光,我又抬手嘬了一小口,不提防瓶身上一滴水珠滴下来,正好滴在我的腿上,我猝不及防激灵了一下,忍不住“啊呀”叫了一声。沈西泠又转头看了看我。
室内依旧安静,一阵阵南风吹进来,窗外的知了声也似乎少了丝燥热,听着远远的,不似先前那般令人不快了。一株水杉挡在窗前,阳光照在上面,折射进屋内,是那种淡淡的草绿色的光。我坐在竹片拼成的睡床上,略一动动,竹床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我重又躺下,随手将半瓶橘子汽水放在身边的地下,瓶身上凝结的水珠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流淌下来,在瓶底周围汪出一圈子水印。
我们就这样安静的躺着,也不说话,也不思考,岁月和着夏日的风,从身边静静流淌过去,那是我们可以恣意挥霍的青春。
她忽然开口问我:“璐璐,你家里都有什么人,他们待你怎样?”
我楞了一下,随即答道:“我家里嘛,就是爸爸妈妈还有个弟弟。不比你家只有你一个,什么东西都是你的,没有人跟你抢。”
她忽而幽幽叹口气,道:“把所有的爱和希望都倾注到一个人身上,真的好吗?”
我转头看看她那张因为热而有些油黄的脸,细巧的鼻尖上闪着一点亮光,看不出悲喜。我说:“你是没见过一大家子在一起的拥挤和嘈杂。我每天到处磕着碰着、跌跌绊绊,都是各种人和事物,我爸穿过的臭袜子、我妈打毛线、钩花针的各种针啊线啊、我弟弟玩的各种玩具、读书的课本,写大字的墨汁和毛笔,家里的东西也是多得没人收拾,乱七八糟的这一堆那一堆,有时候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用个旧床单一盖,那个床单你看到了一定要皱眉头的,要么是蓝色的底子上一朵大红牡丹,要么是橘色底子上枣红的月季,总之俗艳的很。”
她看看我,说:“还是羡慕你,你还有个弟弟替你分担,我只有我自己。”
我说道:“沈西泠,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哦。”
她淡淡地说道:“我知道。”
我问她:“怎么?你家里人待你不好么?”
她说:“好!实在是好!就是不知道哪里不好,才觉得格外的难受。”
我无言以对,自忖既然是亲生的骨肉,又怎会错待她呢。
隔了一会儿,她又说道:“璐璐,你想过将来想要嫁什么样的人吗?”
我想了想,嘻嘻笑说:“我的那个他么。。。自然要是相貌英俊,仪表堂堂!嗯~要有份不错的工作,有上进心,孝敬父母。。。哎呀!总之要好厉害,这样才值得我嫁他。你呢?”
她微微睁着眼睛,盯着窗户上挂着的一匹水粉蓝窗帘,表情木然地说道:“只要能离了这个家,我是任何人都可以的。”
我猛地坐起身,弄得竹床一阵“噼里啪啦”乱响。我低头俯视她,她依旧还是那木然的表情,似乎根本不在意我的惊诧。我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依旧淡淡地说道:“我知道。在这方面我可以说是‘人尽可夫’的。”
我遥望着她,好像从来不认识她一样。正当我以骇人的表情看着她时,她忽而大眼一睁,眼眸里闪过一丝捉弄的笑意,偏了头看我,笑嘻嘻地说:“我开玩笑的。”
我好像下楼梯突然踏空了一层一般,一阵怔忡,对她前后矛盾的说辞半信半疑。她忽然也“噼里啪啦”地坐了起来,笑着问道:“璐璐,你不信我?”
我朝她笑了笑,说:“没有哇~”复又躺下了。
这回轮到她坐着俯视我。她看着我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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