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太子府。
下过雪的天是透彻晶莹。
萧青珞倚在窗边,耳旁听着贾太傅满口的,心思却早已飘向了远方,他看着窗外枯树上簇簇落下的白雪,唇边一勾,露出了一个傻傻的微笑。
贾太傅见了也不训斥,只是跟着他一起望向窗外,露出了闲适的微笑。
碧空无顶,这日子多么好啊。
好得让人以为可以过一辈子。
但越是平静的河流下,越隐藏着暗礁险滩,一场危机与阴谋将如噬人的漩涡般,将萧氏皇族百年高昂的头颅,一夕折断。
风变潮改。
那年,萧青珞十岁。
梁王病危,下令命云麾将军安王萧恒晔,领羽林军至淮南讨伐惠王萧恒远,并褫夺其骠骑将军之职,命其交出虎符。
惠王萧恒远痛斥安王谗言惑主,陷害忠良,拒不交符。
羽林军依安王命诛杀惠王府上下,萧恒远一脉断绝,淮南血色,人见皆哀。
为免虎符落入奸臣之手,惠王拼死一搏,将虎符投入火中,兵权皇权之物,瞬间融为千古恨泪。
可未曾想,惠王伏法后仅一天,安王萧恒晔便勾结北魏拓跋皇族,引敌国大军入大梁边境,惠王已死,军中无大将,虎符亦不见踪。梁军军心涣散,节节溃败。
正在此时,萧青珞持剑闯入长乐宫中,逼迫梁王退位,尔后手握传位诏书,亲披战戎,快马加鞭两日赶到边境。
秋风飒飒卷着战鼓雷雷,边境积压着乌云的苍凉夜空下,小小的萧青珞逆风站在点将台上,他剑眉星眸,鼻梁挺直,已有几分俊俏模样。他垂着眼帘,看着台下那群战意低迷的将士,慷慨激昂道:“将士们,多年来,你们戍我大梁边境,守我家园平安,于我萧氏,自是恩重如山!你们是大梁百姓的好战士,大梁皇族的好兄弟,更是我萧青珞的好父亲!”
将士们闻言,皆是惶恐道:“贱臣不敢!”
萧青珞昂起头,继续说:“父王在位时,那北魏拓跋氏,曾与我朝定下契约,二十年不战!今不过过了七年,他们就背信弃义,将皇盟忘得一干二净,如此轻我大梁国,我大梁男儿,岂可容忍?!”
“不可容忍!”军中顿时一片沸腾,不少将士的眼中又燃气了熊熊的斗志。
萧青珞向前一步,言辞更为恳切地说道:“惠王含冤,安王小人当道,我知你们对大梁朝廷寒了心,我萧青珞在此起誓,若各位将士今日助我驱赶外贼,我定砍下安王的头颅,长悬惠王叔坟墓之上,以慰他在天英魂!”
说完,他一把去下束在自己髻上的白玉钗,两手各握一头,用力一折,玉鸣哀声,碎成两半。
萧青珞高举其中一半,喊:“前朝虎符,已随惠王而去,今我断钗为信,日后军中若见此钗,便如朕圣驾亲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军中传来一阵震天嘶吼。萧青珞举剑策马,冲至阵前,梁军以倾倒之势尾随其后,地动山摇,梁军气焰燎天,竟反败为胜,将那北魏敌军,一举击溃。
安王听闻兵败,只得自缢于府,而萧青珞也依诺砍下他的头颅,悬于惠王灵前。
凯旋回朝,萧青珞在众臣拥戴下登基,改国号为太清。
可他登基后,便大肆诛杀安王一党,连其九族血脉也无一幸免。
朝堂之上,又是腥风血雨。
两天后,太傅贾宏告老还乡。走出金銮大殿,他抬头望着秋日那无云碧空,突然想起了两年前,萧青珞在上课的时候走神了,他看窗外落雪的眼神,是那么的纯净,一点没有现在的狠戾。
他低下头,拭去眼角的泪水,默默说:“不过十岁,皇上便如此狠毒,日后,怕是这大梁朝廷,没个安稳日子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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