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已至。午时。酉阁,三层。
飞兮神情恍惚地坐在梳妆台前,望着身边白洛轩细致地为她易容乔装改扮,心里别提有多别扭。
昨夜苦苦想了一晚上仍是无解,无奈之下刚回到床上躺下便听到外面的鸡鸣声。沉沉未睡多久便有侍女告知用早膳。就这样,一上午的她困顿不堪,真的是又缺觉又乏力呃!
可是她一见到白洛轩,整个人又绷紧了神经。当一切都不再模糊暧昧,当心意已被迟钝的她尽数缕清以后,她心底那片安逸的小世界也随之崩塌。
此时此刻,他就立在她面前,手指温柔地为她整理盘发,那纤尘不染的衣衫,那白皙无暇的面庞,那沉静闪亮的目光,一切的一切无不令她心海倾倒疲惫的山丘。
他距离她这样近,他又仿佛与她那般远。
那锐利的目光忽然朝她已看痴的目光飘了过來,二人眼神正好相接。
飞兮赶忙错开头,摸摸胸口,哎,它又不听话了。
“沒睡好觉么,总觉得你有些无精打采。”白洛轩自镜中望着她道。
“哦,昨晚有些失眠而已。”飞兮随口应和一声便想转换话題。“那个,一上午沒有看见玉手公子,他可是出门去了?”
“只是半个白日未见便惦念他了?”白洛轩轻声问道,手上的动作停了下來。
“诶?不是不是的!”飞兮虽看不出他表情,但她知晓他可能不是很高兴。因为白大公子沒有表情时,多半不是在思考就是在酝酿怒火。她知道,他一定是看不惯她总是走神,所以才不悦。
“我还沒有好好谢谢人家抽时间为我画像,所以问问他。说起來,玉手公子也算是我的启明星了。”虽然他点醒她心底的秘密令她有诸多的烦恼和痛苦,但她也应该感激他让她沒有在雾里看花中迷失。
白洛轩定了片刻,双手掰过她的肩,身体俯下來望住她,道:“飞兮,别拿他的玩笑当真。他说的话,不曾有几句是真的。”
飞兮有些莫名,“我不觉得他哪里有不真诚。或许他爱开开玩笑,但我相信他说的绝大多数话是事实。”
“包括他说‘男女通吃’,‘照顾你’此类的这些你也相信,是么?”他问道。
“是他跟你说的这些?”飞兮有些无措,玉手不至于这么口无遮拦罢?难道连这些消息他也要汇报给上司?
“你先回答我。”白洛轩坚持道。
飞兮深吸一口气,道:“这些小细节我信不信有什么意义呢?你说过的,人各有志。每个人有他自己的生活,我不会去妄加评判。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之于我都不会损害什么,我又何必去刨根问底究寻这些。他若向我表达诚意,我也沒有理由断然拒绝。因为他沒有向其她女子告白,就证明至少他有把我看作是与众不同。所以我答应,与他做朋友。”
而事实上,她恐怕也只能跟玉手做朋友,因为她在人间的日子想必也不多了。她不想有太多的牵绊与不舍,如果可以,她很希望可以回到那个从前无忧无虑的自己。
白洛轩望着她,忽然觉得她有点学会他的寡淡了,那种不问是非、不伤人的淡薄已是被她学的入木三分。
“好,你自己心里有谱便好。”他起身开始为她往脸上糊妆。“他说过的话的确有真实的,比如他曾有一位深爱的男子。”
“然后呢?可以往后说吗?”飞兮问。
“无妨,他说过会放下,这些就会变成故事,说來与你听也无碍。”
白洛轩在她脸上一边涂抹勾画,一边道:“渊己与他是在皇帝大摆筵席的时候相识,二人因为其后宫佳丽作画而受到皇帝器重与加赏。其实渊己本就是御用画师,而玉手是被召入宫中,二人年纪相仿,所以一开始渊己的态度难免对他不善。然而,醉酒后的二人,一个直肠子,一个能言善道,于是他们后來无话不谈,发现彼此惺惺惜惺惺,于是互通好感。次日醒來之时,两人便已睡在了渊己的殿中。”
飞兮一听,咽了咽口水,问:“这应当不只是睡觉这么简单的,哈?”
白洛轩笑了笑,继而道:“醒來之后的他们都很尴尬,约定自此不再提起此事。玉手想,本來他在宫里也不会久留,为所有妃子画过肖像图后便会离去,他与渊己也不会再有何瓜葛,所以他告诉自己那一夜不过是一场错误,一场梦。”
“渊己也这么想?”飞兮又问道。
“我说过,他是个直肠子,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忸怩做作。此事令他自己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何况他还尚未娶妻。于是他也同意玉手的提议,二人就当做谈了一夜的话,彼此以后也将形同陌路。”
“所以他们后來就再也未曾见面?”飞兮不相信这就是故事的尾声。
“都是为皇家做事,且都是画师,不再相见是不可能的。有很多学术上的探讨需要达成一致。也就是这些琐碎的接触,二人才愈发了解彼此,愈发认为对方是上天赐予的明镜。此话,还是玉手亲口所言。”
“然后呢?画总有画完的一天罢,这筵席不是也要终结?”
“是。所有妃子的画都鉴定满意完毕后,皇帝便又为他二人摆了一次宴席。或许是他们知晓,这是二人最后一次见面,于是那一晚都喝得有些沉闷,如何也醉不起來。”
白洛轩替飞兮理了理耳廓的残留物,继续道:“也巧了,筵席是在渊己家摆的,皇帝走后便有大雨降來,于是玉手不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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