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点,耿斯汉和云晓一起上了一辆大巴车,车是开往城东一所敬老院方向的。耿斯
汉的一个朋友的母亲住在那里。朋友前年在一场车祸中亡故了,家中只剩下这个老人。严重的
精神打击让她患上了老年痴呆症。亲友无人能照管,就帮她变卖了房产,把她送到养老院安度
晚年。朋友生前和耿斯汉交情深厚。朋友走后,耿斯汉每月都会到敬老院看望他的母亲。这一
次,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希望带着云晓一起去。
在车站等车的时候,云晓从兜里掏出菩提子手串来,亲手为耿斯汉戴在手腕上,缠了四圈,大
小刚刚好,很衬耿斯汉的气质。
“斯汉哥哥,喜欢吗?”
“喜欢,非常喜欢,谢谢。”
“那就一直戴着,不许摘下来哦!”
“好,不摘,一直戴着。”耿斯汉笑得特别温暖。
二十分钟后,耿斯汉和云晓到了敬老院,见到了朋友的母亲。老人头发花白了,看上去神智清
醒,只是眼中没有神采,望向哪里都是一副茫茫然的表情。她叫不出耿斯汉的名字,只觉得这
个小伙子十分的眼熟,她礼貌地对人微笑着。
耿斯汉放下手中的水果,坐到老人身边,拉着她的手说:“周阿姨,我是斯汉,我来看你
了。”
老人好像在努力地回忆思考,但最终没能想起他来。耿斯汉已经习惯了,每次都是这样。他坐
着陪老人说了一个多小时的话,大都是些颠三倒四逻辑混乱的内容。但可以看得出,这样的交
谈让老人感到高兴。她拉着耿斯汉的手,指着云晓说:
“和你媳妇住下吧,住下好。”
耿斯汉笑着说:“周阿姨,我们还没结婚呢。”
云晓在一旁怨念地瞪了耿斯汉一眼,低着头偷偷地笑了。
耿斯汉找到负责照顾周阿姨的护工和医生,询问了她的近况,得知一切如常之后,才放心的和
云晓一起离开。
回来的车上人很多,拥挤异常。耿斯汉一直用手臂护着云晓。有耿斯汉在身边云晓不愿把扶栏
杆,开始她挎着他的胳膊,随着车上乘客的增多,她就揪着他的衣服,最后两个人被迫贴在一
起,她环抱着他的腰。她不敢抬头看他的脸,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每一次刹车、提速,都迫
使他们紧紧地相拥。她把脸轻轻地贴在他的胸前,闭上了眼睛。她从来没有和耿斯汉这么长时
间的拥抱过,幸福感让她眩晕,她感谢这不知从哪来的一车的人。从前她没有发现,耿斯汉的
肩膀这么宽,胸膛如此结实,被他搂在怀里非常有安全感。
耿斯汉偷看了一眼云晓,怀里这个小猫一样的女孩子,对他的痴缠与眷恋,让他无数次的心
动。如果她是一个成年的姑娘,他会毫不犹豫地抱她吻她。但云晓还是个只有十七岁的高中
生。耿斯汉除了克制,只有克制。
过了几站,车上的人渐渐少了,耿斯汉示意云晓放开自己,云晓这才羞答答地离开了耿斯汉的
怀抱。在这车上,她大约是唯一一个盼望拥挤的人。
下车后,耿斯汉带云晓去一家面馆吃午饭。饭后两人在街心花园散步。初春的阳光温暖和煦,
洒在人身上舒适又惬意。两人并肩慢慢走在石子路上,静静地听着彼此的脚步声,谁也没有说
话。
长久以来,有一个问题一直压在云晓的心里。她始终没有找到机会说出来。她忽然站住了,一
双水灵灵的眼睛在对耿斯汉说话。耿斯汉也停下来,坐在一条长椅上说:
“有话想说?说吧!”
“斯汉哥哥,我想知道……你以前的女朋友。”云晓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她觉得或许不该问
这样的问题,但她心里确实很在意这件事。
“你不想说就算了。”
耿斯汉拉着云晓坐到自己旁边。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故事有点长,你有耐心听吗?”
云晓认真地点了点头。
耿斯汉看着远处的街道,渐渐陷入了回忆之中。他把和赵飒飒从相识到分手的经过讲述了一
遍,出于对赵飒飒的尊重,吸毒的事他没有说。他只是平淡地讲了一个故事,而没有对故事中
的女主角做任何评价。
云晓听完之后有点不自在,不出意料的,她吃醋了。她沉默了片刻问道:“她漂亮吗?”
“漂亮。”耿斯汉神情麻木地回答着。
云晓基本可以确定那天在画室门口遇到的那个女人就是赵飒飒了。
“我见过她了。”
“什么时候?”
“上学期,十月份的时候。”云晓把那天的情况简单讲了一下。
“是她。”耿斯汉肯定地说,“那几天刚分手,她去北京前到你那,看你一眼。”
“她为什么要看我,我都不认识她。”
耿斯汉望着远方,笑着叹了口气,像是要给远在北京的赵飒飒听似的。可他的怅惘与无奈却没
法随这叹息一起带走,只能永远装在他心里。
天空有一群鸽子飞过,耿斯汉的目光随着鸽群在天上划出一道忧伤的弧线。他落寞的神情让云
晓心痛,她没有再追问下去。现在这一切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耿斯汉在她身边,全心全意地
守护着她,等待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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