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年节,又逢打了胜仗,未央宫里一片热闹喜气的样子,阿凝穿着秺侯家侍御的服色,跟在金赏后面,如同上一次一样,低着头,未敢左顾右盼,看看她曾经想象过无数次的巍峨汉宫的盛景。
行走许久,穿过了数条长街,才走到宣室殿前。
“陛下如今住在此处。”沉默了一路的金赏开口。
“知道了。”阿凝低声道。
“陆凝。”金赏忽然叫她的名字,见她抬头看自己,忽然笑了笑,“也没什么,只是上回我带陆姑娘进宫,陛下吩咐下回不许再有这样的事,即便有也要提前跟他说,可是······”
阿凝没忍住,噗嗤笑了,反应过来在宫中不可如此张扬,又压低了声音说道:“秺侯放心,除了你也不会再有人有心将我送到陛下面前了,若要担责任,你自是跑不了。”
说的也是。
金赏白了她一眼,踏上了殿前玉阶,叫了殿前的黄门前去通报,阿凝看着宣室殿的殿门,近在咫尺,已非昔日只在想象中追忆,可是却又在恍惚之间,觉得遥不可及。
殿中隐隐约约透着香气,闻之令人心神舒爽,金赏却皱了皱眉,轻声问引他们进去的宫人:“陛下素来不喜焚香,如今这是······”
顾儿见他进来,挥手令那宫人下去,引得他们往殿后内室走去:“陛下此次病了多日,时日太久,不欲人知晓,才焚香以掩盖药香。”
穿过了几道殿门,才到了寝殿,金赏朝坐在案前执笔书写的少年行了礼,等着他发话。
比之前殿,这里才真真是药香扑鼻,虽不难闻,却让人头脑发胀。殿中无人开口说话,阿凝悄悄抬了头,轻轻踮脚,看到坐在上位的少年皇帝,黑衣黑发,似一点墨色晕染在这华美空旷的大殿中,安静得仿佛没有生气。
他终于写完了最后一笔,抬了头看见金赏还站着,诧异地笑:“今日怎么竟客气起来,朕没赐座你便站着?”
金赏静默了一瞬,侧过身子,阿凝只觉得眼前陡亮,见本来挡在她面前人站到了身侧,说道:“臣来向陛下请罪。”
“你请何罪······”刘弗陵边说边看着他的动作,待看到他身后的阿凝时,蓦地怔住。
见她明眸若秋水,望着自己时竟含着他期盼多年的怜惜与炽热。他这才明白自己错失了什么,明白自己对着一个相似的面孔为何如饮鸩止渴,痛苦不已。这样的阿凝,又岂是一个形似的周阳宁可比。
可他来不及惊喜,这样的阿凝,不是他此时要得起的。挥退了众人,大踏步走到金赏面前,苍白的面庞上浮起一层红晕,少有的怒色:“朕不是说过,不要再带她进宫!”
“陛下!”阿凝轻声打断他的话,也止住了他的怒气,她俯下身,行了大礼:“是我央求秺侯,他实在推辞不过,才带了我来。”
“你······”
这一瞬间,刘弗陵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阿凝伏地的背影让他早已冰凉的内心又开始热了起来,他俯身,将她拽了起来,脸色有些难看:“天下人人可跪我,他们跪的只不过是这身份罢了,我可从未许你跪我。”
金赏的话语里带了苦涩:“既是两心相悦,又何苦近在咫尺却不得见。陛下不忍陆姑娘受宫中风雨,可你缠绵病榻多日,焉知她不是提心吊胆辗转难眠?”
阿凝听了这话,心中狠狠一颤,两心相悦······她与刘弗陵竟是两心相悦······她这不清不楚不愿面对的心思,终究明了。
“两心相悦······”刘弗陵喃喃地念着,看向阿凝,神色有些恍惚,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陛下!”
金赏抢上前扶住他,扶他到榻上坐下,刘弗陵拿过手边的药碗,送到嘴边,皱紧了眉头,到底还是喝了下去。
他每咳一声便似一针扎在阿凝心上,“缠绵病榻早夭而亡”这几个字早刻在了她心底,她一直劝说自己不要插手一直试图冷眼旁观,可时至今日,她对这样的结局全无淡然之意,只剩下了恐惧——她绝不能看着他死!
“阿凝?阿凝!”
她回过神,见刘弗陵一贯漠然的脸色竟成了慌乱之色,手足无措地对着自己说:“阿凝,不要紧的,只是染了风寒,咳嗽重了些,你别哭!”
她伸手覆上自己的面颊,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是满面泪痕。
金赏见状,悄悄退了出去,嘴角尚带苦笑,心中却又好像真心替刘弗陵高兴。虽说留下一个陆凝在宫中是有些麻烦,可还不至于全无法子。刘弗陵之前不愿,不过是舍不得她身受宫中争斗倾轧,怕她受人瞩目而为霍家所忌罢了。不过事到如今,这些怕都不能阻拦他们了。
“阿凝,若你我真是两心相悦而不是我一厢情愿,那么无论如何艰难,我都不会再放手了。”
刘弗陵没有看她,只盯着方才自己在竹简上写下的那几句诗,面色苍白,等着她的答案,额前微微渗出了汗。
计时的滴漏嘀嗒嘀嗒地滴着水,殿中一片静默。
一只纤长的手捉住他握紧了的拳,一寸一寸打开他紧拢的指,攥住了,缓缓相扣。
刘弗陵转头,看见阿凝对着自己淡淡微笑。
他也笑,心头狂喜不能自已,是心头明月终落眼前的满足,是要护她与自己相伴的决心。
一双小儿女,十指相扣,妄想天长地久。
刘弗陵总觉得,让阿凝在宣室殿做个侍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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