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君递上一碗水给他,眨了眨眼:“我是不懂什么,只是我看得清阿凝姐姐心中没有你半分,甚至你的情意,她也不曾注意,即使有所感觉,她也只会觉得是朋友之谊。”
长久以来张彭祖未曾注意或者注意到又刻意忽略了的事实终于被平君道破,刘贺和刘病已之所以不帮他这个兄弟了,是因为这原本就不是阿凝接不接受他的问题,而是自始至终,阿凝从未觉得,他对她有什么男女之情。甚至作为朋友,她待他还没有待刘贺亲厚。
不是他张彭祖不好,而是她陆凝呆滞蠢笨。可是她当真呆滞蠢笨,不懂人家对自己的心思吗?此时的彭祖不知,直到少年长成七尺男儿,轻狂随着年华褪去,他才有了答案。
可是此时,一片赤诚的彭祖,却是还未死心的,他笑了笑,对平君说道:“谢谢你啊许丫头。”
阿凝走在长安的街头,看着错落的房屋,漫无目的地走着,从没有一刻像眼下这般烦躁难安,不知所以。她想躲避平君,躲避刘病已,甚至躲避张彭祖,想离了这些人,好好思考自己的初心。
奈何无论想到哪里,最终脑海中却只有那样一个白衣少年,面容干净柔和,笑意温暖,连眼中的迷雾都散去。
奈何心中只有那一句,心中藏之,何日忘之。
“陆姑娘?”
清脆悦耳的女声让阿凝从慌乱之中回过神,她抬头,见霍成君一身紫衣,明艳无比,正笑着看她。
“霍姑娘。”
霍成君笑了开来:“我们也是见过很多回了,我听刘公子叫你阿凝姐,甚是好听,我便也这么叫好了,你叫我成君便是。”
果是士族贵女,这份大家闺秀擅与人言的气质,是小户人家没有的。阿凝想到了平君,忽而又笑了,可是平君的性子,又仿佛自在许多,坚强许多,纯良许多。
虽然霍成君也不是恶人。阿凝想到那一日游湖赏荷之事,笑了笑:“成君。”
“见你一个人走在街上,失了神似的,老远叫了你几声,也没答应。”霍成君笑道,“正巧我今日难得出门,去东市里逛逛,阿凝姐姐你一个人也教人不放心,不如跟我一起吧。”
盛情难却。如此热情,让人无法拒绝。
“阿凝姐姐因何事如此失神?”霍成君一边看着街边琳琅满目的商品,一边笑问。
“无事。”阿凝笑。
“阿凝姐与许姑娘王姑娘都甚是亲厚,连对昌邑王也是,”霍成君笑,不解,“为何独独对我,总是这般闪躲不信任?”
没想到霍成君会如此直白地讲出来,阿凝的笑容僵住,有些不自在:“我向来不喜与人多言,他们皆是幼时相识,多年旧友,才亲厚非常。怠慢了······你的地方,还请见谅。”
“倒没有怠慢,只是成君遗憾,未能与几位早些相识,也做个多年旧友。”霍成君笑,忽而压低了声音,“我不知姐姐是如何与赵公子相识的,今日既然偶遇,便正好问一句,近日赵公子染疾,姐姐可知晓?”
阿凝的心跳漏了一拍:“染疾?”
她的脸色都变了,自己没觉出来,却吓了霍成君一跳,还没来得及再开口,手腕已被她死死攥住:“他身染何疾?”
不,不可能!过了年才是元凤四年,哪怕一切照旧,也至少还有三年半!
可这想法早在她心中盘桓多年,一听“染疾”二字,便竟然控制不住自己,手中微微颤抖。
“你别着急······”霍成君不明白她为何反应这么大,只好拉着她往人少的地方去,“这件事还没有几个人知道,我也是进宫探望皇后才无意间得知,似乎已有半月,症状并不明显,不是很严重,之所以锁着消息,是因为并不能查出病因。”
未央宫宣室殿同昔日的建章宫前殿一样,在张季和冯顾儿的主持下,一般的消息难以透露出去。只是皇帝近年来待皇后不似从前冷落,从椒房殿才能探听一点消息。可霍成君都知道的事,霍家又怎么能不比她知道得多。
阿凝稍微冷静了些,只要他的病不是来势汹汹,目下就总有办法。
“你为何要将这消息告诉我?”
“阿凝姐姐为何对我戒心如此重呢?”霍成君有些受伤,但还是笑着说,“我不知赵公子与你究竟有何渊源,可是既有前事,我也不傻,猜得到你们是何情谊,只是希望天下有情人能够在一起罢了。”
阿凝神色放松了些:“可上回在宫里,你还说宫中不是我待的地方······”
“好罢!”霍成君叹了口气,“便算是我有私心吧——我若能帮你,既是成全了你们,我也好有理由,不用进宫了。”
见阿凝疑惑,她说道:“告诉你也无妨,宫中只有皇后和周阳氏,皇后年幼,如今周阳氏又正逢盛宠,皇后虽是我父亲的外孙女,可终究是姓上官,我们霍家应与皇家再结姻亲,所以母亲要我进宫。”
“你不愿意?”
霍成君点了点头,笑道:“我虽然也快到了嫁人的年纪,可并不愿意作为霍家的棋子,就这么草草嫁了。成君即便嫁不得当世的英雄,也至少要嫁个自己心里喜爱的人,总不能陪着陛下,与他一样窝在深宫里郁郁地了此一生吧。”
她说的是自己心中所想,虽然从小规规矩矩地长大,可心里,却总是向往着不一样的人生。不被父母左右,不为家族所累。
刘弗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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