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十几天,刘弗陵天天来到此地,听这小姑娘吹奏一曲,他的话还是很少,可终究是,温暖了冰冷的神色,柔和了淡漠的目光。
“赵陵,你去过西域么?”
这一日,二人一如往常坐在山石上,陆凝忽然想起了什么,就随口一问。她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其实刘弗陵最想问的是,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
他摇了摇头:“没有。”长这么大走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长安城外的几处行宫了,西域,怎么是他可以走到的地方。
“我也没有。”陆凝脑袋耷拉了下来,双手支着下颌,颇为惆怅,“从前读书时读到西域,只觉得风光无限,绝不是书上的文字可以言尽的,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了。”说完,她又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点了点头:“此生一定要往瀚海天山走一回。”
“你不知道······其实,我已经很羡慕你了······”刘弗陵看着她,轻轻开口,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这么轻易就说出了心中念想。
“嗯?羡慕我?”陆凝没有反应过来,笑得开心,声音清脆如山间鸟儿轻唱,“那等哪一日我走时一定叫上你,好不好?”
他想说好,可瞬间被拉回现实——连在这山中数日都不可多得,怎么还能有朝一日走出长安呢?可要说不好,他实在是不忍、不想,也不愿说出口,一丝笑容竟然僵在了嘴角。
他不知道,她确实是,想要带他远离长安。但她是理智的,这不过是她的一个不可得的念想罢了。
刘弗陵看着她的容颜,许久,居然轻轻点了头:“好。”
如若有那一日,如若他得自由,自然是要点了头,说一声好的。
陆凝倒愣住了,而后,觉得这副表情应该实在与自己孩童的身份不符,转移了话题:“唉,我举目无亲,师父把我养大,虽然对我很好,可是从来没有人和我玩,我又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偶尔去一次长安——唉,病已连声姐姐都不肯叫。”
他没有听清她自言自语的在说什么,只听清了那一句,便低垂了眉眼,敛了目光,兄弟姐妹······他该怎么说,两个哥哥想要他的命,姐姐利用他?
“我有······一个姐姐,姐姐本来待我很好,可是现在,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他此时脑海中浮现的,便是鄂邑盖长公主得到他立上官桀孙女为后的同意后,心满意足离去的样子。
“唉,那你跟我一样啊,也没有人和你说话陪你玩是不是?”陆凝看着他,皱了皱眉,见他轻轻点了头,想了想,还是笑,“那也没什么要紧,我们虽然一样可怜,可是,我还有你,你还有我啊,我们也可以说话可以一起玩的。”看着眼前这小小少年黯淡的神色与空濛的目光,她不由得生出一种,仿佛前世相见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这样的笑颜明净,让身后一山一水都为之含笑温柔。刘弗陵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笑意直达眼底,眸中都是璀璨光芒。
“赵陵,你应该多像这样笑一笑,你真正的笑起来时,真的很好看。”她眨着眼睛看他,也笑。
她不知道的是,他能这样笑,便是极开心的了。可是,因着与她这山中人谈笑自在,快意随心的开心,再难得了。所以这样好看的笑容,更是难得了。
此时整个山谷里,都是他们美妙如歌的清灵笑声,仿佛从来没有过烦恼。
然而山中岁月易过,当张季再一次向刘弗陵禀报宫中消息时,他终于冷了脸色。
“陛下,这大婚的日子将近······”张季抹了一把额前冷汗,小心翼翼,“您再不回去,这······长公主只怕便要赶来甘泉宫······”
“那又如何?”刘弗陵冷笑,“朕又没有说过朕不回去。他们不是该早就准备好了么,朕只要回去换身衣裳,往殿上一走不就行了。”难得的安宁被打扰,他虽然知道是他该回去了,可终究着了恼,难得任性地说着话。
“陛下,长公主说,皇后毕竟是上官家和霍家两家的人,咱们皇家不能失礼教人笑话,这······也不无道理啊······”张季说着,又悄悄向顾儿使眼色。
顾儿为刘弗陵披上御寒的大氅,接过话:“陛下,此次您来此轻车简从,可从甘泉宫回长安,还要两三日的路程,不能再耽搁了。而且陛下这十几日,日日往后山跑,便是咱们不说,也总有人有了疑心了。陛下若真喜欢那陆姑娘,要么就带她回宫去,要么······”
“朕知道了。”刘弗陵打断了她的话,“朕不会让阿凝到宫里去的。”
他不能把一只在山间自由自在的鸟儿锁进宫里,虽然他喜欢和她说话,可他却做不出这么自私的事——他没了自由也就罢了,不能再把什么都不懂的她搭进去。
如顾儿所言,已经有人疑心了,他既然看重这山中人,便不能为她带来麻烦。
“明日便回长安。”
说完这句,便转身出门,背影寂寥。
刘弗陵在甘泉宫留了将近一个月,长安城中也许春风已至,可山中春意总是来得晚些,这时也不过是刚化了雪,他走在小路上,山风扬起黑沉沉的斗篷,陆凝远远的就看见了他,招手笑道:“赵陵!”
他不知不觉就加快了脚步,走到近前,见她坐在树上,抬头,便看见她笑意温暖。
陆凝跳下树来,笑道:“赵陵,今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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