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颠簸,马车车厢里充斥着药气。
魔宗感受着车轮和地面不断的撞击产生的颠簸,他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刚刚开始修行的时候。
他那时的修行还很低微,但他知道他的师尊已经是很强大的修行者,在颠簸的马车车厢里,他便忍不住问自己的师尊,为什么厉害的修行者明明可以比马车快不知道多少倍,但出行却往往还要搭乘马车?
听着他的问题,他师尊当时便首先笑了起来。
他师尊知道他之所以有这样的问题,实际上是首先抱怨马车的颠簸虽然平时不显,但长时间的旅途之后,这种细微的颠簸却还是渐渐硌得人生疼,让人很不舒服。
笑过之后,他师尊便对他说道,的确略微厉害一些的修行者便可以做到比马车快,但关键在于,即便是不考虑真元的损耗,其实长时间的利用真元行走也并不会比在车厢之中舒服,而且修行者始终要考虑到惊世骇俗的问题,还有修行者也会受伤,也会生病,那很自然也会依赖于这样的马车。
这样的对话在他得到天命血盒逃出南朝时都已经时隔很多年,而且这种似乎很寡淡的闲聊对话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早已和很多凡尘琐事一起尘封在他的记忆里,但在此时,在他大量的失血以及用了大量的药物维系生命之后,他的肉身和感知都有些麻木和不真实,就像是在半昏迷的半梦半醒之间时,这样的记忆却反而十分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脑海。
他突然明白,当年他老师和他的很多次这种谈话里,却往往蕴含着很多人生的道理。
惊世骇俗…修行者还用考虑惊世骇俗?
当时他便是那般不以为然。
然而他师尊说那些话的真意,似乎是要他明白,不管是何种品阶的修行者,再高的修行者,他也始终是这个世间的人。
就如再强的修行者也不可能改变这个世间元气法则的本质,也只能感悟和运用一般,这个世间的人活在这世间,也自然限于人世间的法则。
人这一生里,自己走过的足迹,自己做过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但在此时,当马车的颠簸即便是隔着厚厚的软垫都让他感到和很多年前的不舒服时,他却很想有机会回到那个时候,回到那个时候的师尊面前。
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或许也会和建康城里的那名年轻修行者一样,有完全不同的人生。
只是人生没有如果。
……
马车停了下来。
因为前方的道上已经出现了一道魔宗不会觉得陌生的身影。
陈子云到了。
海外贝船上那名白衣僧人死了,沈念也死了,所以他此时应该便是世间最快的人。
在商丘城里出现第一次剧烈的天地元气波动时,他就已经朝着商丘行来。
像他这样的修行者,自然很清楚那是魔宗和贺拔岳之间爆发了战斗。
此时他和天下所有的修行者一样,都并不清楚这一战的最终结果,他也不知魔宗有着什么样的改变,但是他感知着分别在两辆马车车厢里的魔宗和云棠,看着驾车的贺兰黑云和萧素心,他便感觉到很多事情已经和他一开始预想的有很大不同。
魔宗轻轻的咳嗽了起来。
驾车的萧素心停稳了马车,她感觉出来魔宗想要和陈子云说话,是已经在尽量调整自己的气息,所以她马上打开了马车车厢的车门。
魔宗有些勉强的抬起头,他看着马车前的陈子云,笑了笑,道:“这种赶路,累不累?”
陈子云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他和在场的所有这些人,都无法知道魔宗此时的心境,所以他和在场的所有人,也怎么都没有想到,魔宗看着他,竟然开口第一句会说出这样的话语。
但让他此时皱眉的更大原因,是因为他更加确定魔宗的伤势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简单而言,他觉得魔宗会死。
只是如此强大的敌人真的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也感到太过意外,而且感到了更强烈的危险。
“所以贺拔岳胜了?”
他没有回答魔宗的那个问题,皱着眉头声音微寒的说道:“贺拔岳还能活得下去?”
不知为何,听着陈子云这样的话语,魔宗的心情还算不错,他笑了笑,道:“他会活得好好的,因为他夺了天命血盒,而且他杀了沈念,得了沈念的功法。”
陈子云的眉头皱得更深,魔宗笑得出来,他却是笑不出来。
“我支持不了太久。”
魔宗看着陈子云,说道:“但我在离开这个世间之前,我要见到建康城里那个叫做王平央的年轻人。”
陈子云知道王平央,他也知道王平央和魔宗之间存在的联系。
他此时也不去想魔宗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见王平央,他只是去想如何实现魔宗最后的这桩心愿。
“所以这就是你一开始问我累不累的原因?”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魔宗,缓缓的说道:“但你的身体,若是我带你去建康,恐怕你根本承受不了。”
魔宗点了点头,他又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容里,却出现了苦涩的意味,“或许就让我在马车里,换一辆更为舒适些的马车,再走慢一些,我或许能够支撑更久一些。”
陈子云不再去多想,他看着魔宗,道:“你一向比我和绝大多数世人多聪明,如果你现在还和以前一样,那你或许可以快点告诉我我能如何做。”
“有着天命血盒,贺拔岳即便行事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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