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大将军且宽心。”
韦睿身侧的将领也都是激怒攻心,但看到韦睿笑着吐血,这些人都是大惊失色,冲上前来。
“北魏大军折损太过厉害,大势已去,就算今日无法歼其大部,他们也不可能翻天。”
一名部将手抵着他的背部,将宝贵的真元不断送入他的体内,平复韦睿翻腾的气血,同时急声说道。
“不用,无妨。”
韦睿挺了挺身子,苦笑着对着这名部将摇了摇头,他的眼睛在暴雨之中紧紧的眯着,眼角尽是皱纹。
他看向北方的黑夜,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我不是担心这场仗赢不了,而是担心他萧家的天下。这统领全军的若是旁人也便罢了,但这是临川王萧宏,是皇帝的亲弟弟。””
这几名部将尽数无言。
雨珠敲打在他们身上的铁铠上,顺着铁铠的缝隙不断流淌进来,一层层不断沁在他们的肌肤上。
他们的心都有些冷。
有些心寒。
这是谁家之天下?
且不论过去他们率军亲眼看到多少兄弟的死伤,钟离之战到现在,他们日夜兼程,连番大战,又见过了多少兄弟的死伤?
他们可以战死,可以为了一个军令而赴死,但眼看最终大胜的果实就在眼前,却因为这样的一个军令而被迫停止前行,这却令人太过心寒。
他们此时的这些人,是南朝所有边军的缩影,而萧宏的保守和柔弱,却是此时整个建康皇城的缩影。
一名年轻的修行者站在这些边军将领的后方不远处。
他是容意。
从钟离城到此,他看到了更多惨烈的战阵。
在钟离城,都是北魏的军队决死冲阵,但是越是接近北境,他就越是看到自己南朝的军队,因为一个命令而决死的冲向敌军,哪怕只是为了要耗尽对方的箭矢。
看着自己人这样的赴死和看着北魏军队这样赴死的心情绝然不同。
容意想着钟离城里那么多消失不见的人,看着前方韦睿那种惨淡的笑容,看着雨水在他的身上溅开,他只觉得这些雨滴也就像是无数的箭矢,真是万箭穿心。
……
往南的某条道上,数辆马车在泥泞不堪的道路上艰难的前行着,这雨太大,这数辆马车原本就不是那些分外华贵的马车,不只是车窗缝隙之中细碎的水雾不断涌来,就连木头缝隙之中,都不断的渗水。
“如此暴雨,连这车厢都是漏雨,不如择地扎营,天明再走?”
其中一个车厢之中,一名中年男子伸手接了几滴头顶落下的水珠,看着连身下的垫子都变得沁出水来,他便忍不住摇了摇头,拍了拍车厢壁,对着前方的车夫说道。
这名男子年纪看上去其实并不算大,只是头发却都已经花白,平添几分老相。
他的面目和林意却是有六七分相像,只要是熟悉林意的人,哪怕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名男子,恐怕也会立即将他和林意联系在一起,便瞬间能够醒悟,这名男子就应该是林意的父亲林望北。
之前他是边军大将,一心向北,但旧朝新朝更替,他却是成了罪臣。
又等了很多年,他才终于踏上回乡的归途。
“林将军,暴雨自然难行,只是车行越慢,越不敢停歇,我等不能将您准时送至下个驿站,轻则受鞭型,重则是掉脑袋的事情,还望您多担待。”
押车的车夫声音在雨声之中响起。
他说话极为客气,林望北虽然蒙赦,得以回到长陵养老,但他最多是脱罪之身,并非朝堂官员,这人依旧以将军来称呼,便更显尊敬。
“是么?”
林望北有些感慨的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却是有些古怪起来,“这十余日你对我极为客气,照顾得也是周全,我便想着,若是你稍微流露些不忍,我或许便可以饶你一命,只可惜一切都是假惺惺,你若死在这里,我想必也不会不忍。”
这辆马车通体一震,驾着这马车的车夫心情波动剧烈,双手不自觉用力勒马,原本在泥泞之中就有些立足不稳的马匹顿时一声嘶鸣,几乎跌倒。
前后的马车也未曾料到这样的异动,后方一声疾呼,两匹拉车的马匹在雨帘之中差点直接撞上这辆骤然停顿的马车。
“林将军,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车夫的声音继续响起,有些颤抖。
“明人何须说暗话。”
林望北微微的笑了笑,道:“你们不是在前方河谷里埋伏了两千兵马?”
整辆马车顿时一震,但又突然处于绝对静止。
车头上的车夫骤然散发出沉重如山的气势,将整辆马车的车轮都死死的压入泥中,直至过半。
那两匹战马都赶到了极度的恐惧,竟然同时跪倒在地。
“你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
车头上的车夫沉默了一个呼吸的时间,然后缓缓的转过身来,他是一名四十余岁的男子,肤色黝黑,眉心有一颗显眼的肉痣。
他深深的皱着眉头,这颗肉痣便显得分外红润起来,“只是林将军,你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为什么你还觉得能够杀死我?”
“因为你们不够了解我,前朝真正了解我的几个人也都已经死了。”
林望北收敛了笑意,平静的说道:“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在当年和我官阶相同的那些边军大将之中,我的修为应该是最差。”
“那些人的修为都比我高。”
他顿了顿,重复了一句这样的话,然后道:“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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