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气氛是很好的,只是就在我妈埋怨我这么大人了居然还不会削苹果皮的时候,我爸的电话响了。
他接起电话刚放到耳边,脸上的笑就没有了。然后他对迦藏说了声抱歉,起身去里屋。
我和我妈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起身去门口偷听……但我爸这电话挂得很快。我们只听到个尾巴,什么什么以后再说。
我回头看向迦藏,迦藏对我稍稍一点头。以他的修为,偷听一个凡人的心事自然不在话下。于是我便和我妈一样露出什么都不清不楚的神色,被我爸三言两语打发掉了。
当时我还以为是他班上的事,寻思既然那么快挂了电话那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事是陈年旧事。
但凡陈年旧事,都是一笔烂账。
强大如新中国,在处理烂账的时候都是轻描淡写地高高举起,再轻轻放下。
烂账的起因,是据说早先我爷爷奶奶给我爸和我大爷挣来了三间屋子……如果屋子只是两间,那正好一人一间,谁也不会说什么。可是偏偏有三间。于是两家协议议定说一间是你的一间是我的,还有一间就先放着吧,租出去或者卖了都行,咱们平分。
当时设想得很好。
接着,大娘生了一对双胞胎,都是男孩。三年后我妈生了我。
其实养孩子本不怎么花钱,就是一口饭而已。但新社会不一样啊,你要送他上学,给他买房,有了房子才好讨老婆。等到改革开放了房价也翻倍了,一个孩子都养不起何况两个孩子了。
分歧至此开始。大爷是个很老实的人,但大娘却是很精明的女人,她打算起了剩下的那间房。
钱是个好东西。但却经常不做好事。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我无从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由好变坏,由两人平分变成了我们还欠着人家。或许当时是爷爷奶奶做主。或许我妈她现在心中还有怨。
我想起我爸接起电话时脸上瞬间没了的笑。
我妈说得一点也没错,我就是个天生凉薄的人。因为我觉得有些东西没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我又不缺这点东西。
我问迦藏能不能帮我查一下我爸打算什么时候和那些人见面。
迦藏说当然。
“麻烦如果不彻底解决掉,是会继续来找你的。”他笑笑,大手轻轻揉着我的头发。
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不会眼看着你和你家人受委屈。
以前我妈常说我跟我爸很像。决定了什么事之后就变得很死心眼。比如我看中一件衣服,我就会在我妈拉我去看任何衣服的时候说:“嗯,也就那么回事吧,反正不如那件好看。”
我否决她,她也否决我。
“高高兴兴出门去,晦气重重归家来”是我们娘俩去逛街的最佳写照。
因为这个,我妈特别讨厌跟我一起去逛街。但过一段时间她就会忘记这茬,然后我们继续一起去逛街。
我爸的死心眼则体现在他把很多事都揽在他自己身上,直到兜不住了让人知道了。通常结局都是被我妈骂一顿了事。然后他们俩把我排除在外自己商量。
从结果上来看,是他们俩一直把我当小孩子,不给我分过来点风雨,我才一直这么孩子气的。
在我看来这件陈年旧事解决不了的原因,除了钱,就是老人们的意愿。
老人们一直觉得分家不好,他们通常会这么想,“我还没死呢你们就分家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其实真不是。好比夫妻俩不对盘还离婚呢,有些不对盘的兄弟就连每年一次聚首都能从肠子里别扭到大千世界上。
该分就得分,该离就得离。
我们在他们包厢旁边的一个房间里等着。等待的时候我对迦藏说:“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我你可要早跟我说,我绝对不会像怨妇一样死赖着你不要分手。”我肯定会马上收拾东西然后出门寻找第二春。
是欧湛教会了我——永远不要期待一个已经离开你的男人会突然回心转意。除非你捏着他的把柄。
迦藏眯着眼看我,接着立刻双手按住我狠狠吻过来……等他松开我我已经倒在包厢里的那张大圆桌上了,脚不着地手上没劲,就像一只被翻过来四脚朝天的乌龟……他威胁性地用腿抵住我穿着厚厚皮羽绒服的身体,然后在我耳边悠悠吐出一句:“要是有天你真的厌倦我——我就把你脑子里的东西都清除干净,然后我们重新开始。”反正我是死也不会离开你。
我默默打了个抖。然后他把我从桌上抱下来……我还以为他又要……结果他侧头看着外面说他们来了。然后哦一声说原来你很想我继续吗?
“……”我掐了他一把提醒他注意点。
不公平谈判马上就要开始了。我爸单独面对大爷大娘还有两个哥哥两个嫂嫂。就算唇枪舌战,那也需要战斗力。
问题是打从出生以来我只见过我爸骂过我跟我妈。他对外人一直都很温和。我记得以前我还跟我妈抱怨过我爸这点。我妈拿心灵鸡汤里的话堵我,别人跟他没关系他为什么要对人家展示自己的真性情?我说那他就可以骂我啦?我妈说当然!
完了……我可以想象他被外人堵得满脸苦笑,又不能回家诉说,最后憋在心里憋出内伤的结局。
然后我又怨念地在心里回想自己以前挨过的打是不是别人把他惹怒了我又正好撞他枪口上被他拿来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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