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感觉可太不一样了。
阿苏拔都儿过去漫长的人生中都没坐过几次船,这次出使却几乎把世上所有船舰型号都坐了。
他跟着使者从河口上船,乘坐的是一艘标准的中式船,而是是东洋军府集造船大成研发的民用航船,有载重大、船员少、速度快、易操控、成本低的特点,名为东洋船。
这种船的诞生不为战斗,注重舒适与操控。
融合了北方鲨船的披水板,顺风航速快时开棱形孔的船舵不怕阻力大而无法转动;
也有南方广船的开孔舵,逆风横向力出现时披水板能增加阻力减少船身横向漂移。
一根主桅与四根不对称副桅,增加受风面积,确保航速。
船只的设计重点在于达到成本、大小、性能、舒适的平衡。
只要十五名船员就能让这个载重一千八百石的海上大家伙动起来,哪怕在添置十二门打人用的佛朗机炮,加上二十四名护卫,三十九名船员依然能在载货一百五十吨的条件下人人有船舱睡觉。
船上的气氛无疑轻松愉快,先前阿苏拔都儿跟着欧洲使船队过来,漫长航行中没有独立船舱几乎要把他逼疯,哪怕是乘坐西班牙人的大帆船,上面依然拥挤的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在他眼里,这些大明人可太懂生活了,船上甚至还有茶室和花园。
这简直不是在坐船,而是一种享受。
其实他误会了,船上的茶室是真茶室,花园却不是花园,是菜地。
这条东洋船的因为没装镇朔将军炮,火力不足,而且船主是福建人,与世荫福建都指挥使的卢镗有拐弯亲戚关系,所以一直跑的是里约卫到大西港沿线,最远也只是去过一次阿根廷运牛。
那条航线的距离并不比跑欧洲近,但沿岸航行风光好、水文也更平稳,光照适宜温度合适,船上又宽敞,海员还都是大明人,这叫天时地利人和凑齐了——怎么能不弄片菜地呢?
不过一临近大西港,就显得有点戒备森严了。
近海七座相距不远的小岛将港口包围,每座岛上都构筑着炮台防御工事,港口更是立着仪态骄傲至极的卫兵,除了船红甲握火枪的卫兵,还有随处可见黑衣卫士。
就像进了西班牙。
西班牙满大街跑的就是这种穿黑衣的剑客,这边倒不是剑客,全是火枪手与弓手。
几乎十步一岗五步一哨,远处还有穿着深蓝兵服红色铠甲的军队正在训练,让刚从百舸争流的繁华近海进入城镇的阿苏拔都儿感到异常紧张,尽管他知道自己不是敌人,但就是会感到紧张。
尤其在明知道这片土地上的军人对待外国人都不友好的情况下,在密西西比河口的意外也佐证了明军一贯的态度——他们无法确定是不是每个外国人都对这片土地抱有觊觎,所以宁可杀错一万,绝不放过一人。
紧张与恐惧是控制不住的。
幸运的是因为有军府衙门的公文以及两名牧野右卫的夜不收,巡检司卫兵并未对他及五名随从多做盘查,经过正规检查后很快就由巡检司调配战马,开具通关文书,让其一行在前往墨县的路上畅通无阻。
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对阿苏拔都儿来说不算太新奇,无非是感觉大明把路修的比较好罢了,道路两旁都是农田与种植园,直到抵达某个临界点。
阿苏拔都儿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总之就在经过一段非常正常的路途后,突然在某个时刻起,道路两旁随处可见的西班牙式与大明式庄园混合的田园风光不见了。
道路两旁变成一座又一座圆形城堡,甚至还有四五座连在一起的围堡,堡垒还带着一圈又一圈数不清的炮窗与枪口,越走越吓人。
就是路上在驿站歇息有点吓人,当地的百姓有点机警过头,路上跑的小娃娃见到他们的面孔,不一会就有七八个束发巾的大汉提大刀和三根管子的火枪隐隐地围上来。
甚至比在基督教营地里还让人害怕。
结果就这样,那俩夜不收还见怪不怪的,说什么这地界就这样,断不了有没路引的西班牙人偷偷摸过来,走不出二十里地就被当地百姓逮了。
运气好的会被送到官府,关押些时日也就放到海上装船送去哈瓦那;赶上百姓心黑的,顺手卖去东边土民部落的种植园甚至矿山,一辈子都出不来。
要是碰上不那么乖的探子,兴许当场杀了一埋,也不知会肥了谁的地。
阿苏拔都儿永远都会记得那俩夜不收一边喝着驿站的树莓汁一边说这话时的神情,给他带来极大冲击。
给他带来的直接感觉就一个,这个地方对欧罗巴人来说,是个比克里木汗国还要危险的地方。
感觉就像进了战场。
事实上这也确实是战场,只是战争结束了而已。
阿苏拔都儿一直盼望着能见到陈沐,好不容易到了繁华到极点的墨县,车水马龙的县衙广场,却被告知暂时见不到陈沐。
足足等了两天,在广场旁边新建的四夷馆二楼看着数不清的外国人来来往往,才终于得到陈沐召见的消息。
最近的陈沐忙坏了。
西班牙菲利普和奥斯曼的努尔速檀不约而同地达成一个共识,两家都非常看重天下诸国大会,同时也都相信真正大会上需要谈的事,要由使者在大会之前先跟陈沐见面。
代表菲利普的阿科斯塔来的最早,他们掌握便利,何况又是旧相识,火急火燎地要和陈沐见面,一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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