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基眼睁睁看着透明的液体渐渐充满中庭少女漂亮的黑色眼核,她仍然趴在枕头里,僵硬地维持着脸上的表情,不让自己崩溃。眉间却一点点攒起来,那些虚伪的、看起来生机勃勃的善意一分分从眼睛深处剥离,最终化为绝望与愧悔。
这样生动地对人类卑微情感的展现,却奇异地没有换来洛基内心的一丝快感。他惯于戏谑和作弄他人,高高在上践踏别人的尊严、享受从身到心的征服过程。可是这一次,他感到自己并没有如愿。
洛基起初也只是猜测,女孩儿对一条破旧项链的珍视让他联想到中庭人脆弱的生命。但既然安琪可以把同样珍视的教母的离去看作是自然归宿而坦然接受,那她弟弟的死亡一定是突兀且非常规的。
而且就在不久前,安琪曾在自己的逼问下无意识地喃喃自语“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这种充满内疚的潜意识行为,喻示着她唯一的亲人很可能已经因为她个人的原因离开人世。
而安琪此时的表现,无疑验证了洛基的猜测。
他甚至能由此联想出一大串安琪来到阿斯加德的原因,但这些步步紧逼的诘问在女孩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时,突然一下子都分崩离析。
那些被阿斯加德人视为弱者标签的亮晶晶的液体,就这么一颗颗顺着安琪的眼角淌下来,由于她侧脸的姿势滑过挺直的鼻骨,很快消失在一片披散开的黑发中。
那些液体,仿佛一滴滴落在洛基紧闭的心门上。
阿斯加德人将眼泪当作懦弱的代名词,视死如归,绝少落泪。
洛基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因为和托尔打闹受伤而掉眼泪,却换来父王无情的指责,自此后除了第一次知悉自己身世的那天,他再也没有湿过眼眶。
他厌恶弱者的悲咽,哭哭啼啼的女人尤甚。可不知为什么,安琪瞪着黑眼睛一声不吭,却只有泪痕消散在长发中的样子看起来……竟意外地惹人怜惜。
安琪原本明澈地倒映着洛基模样的黑眼睛渐渐晦暗,她轻轻合上眼,把脸埋进枕头里,一如她来时般对自己的过往讳莫如深。
“我杀了他。”安琪轻声说。
这个回答之后,安琪足有三天一个字也不肯和洛基说。
即使基神纡尊降贵捧起阿斯加德编年史讲给她当睡前故事听,也没有换来半个感激的眼神。
————
“安琪。”
“你怎么来了?”安琪抬起头,看到牢间外站着的居然是一身戎装束甲的希芙,不由把写写抄抄的一堆都推到一边儿去。
同时停下的还有表情丰富地念了半个多小时课文、已经口干舌燥了的洛基。
“希芙。”洛基理了理长袍,负手站起来。口气轻慢,明显不是表示欢迎。
希芙用拧着眉毛的苦笑回报了二公主:“洛基,听说你终于被关起来了,我很高兴。”
洛基笑的像朵花儿:“你和托尔一起回来的?听说你们去了瓦纳海姆,怎么,他没带你一起顺道回中庭探望一下新朋友吗?哦,或者也不能算新,我记得你们见过,她叫简是不是?”
希芙的脸色明显不好看起来。
安琪敲敲墙:“我们走吧,有话出去说。”
希芙狠狠瞪了洛基一眼,转向安琪:“如果早知道你和他关在一起,我可以帮你换个房间。”
安琪还没说话,洛基支着大长腿伸长了胳膊,从小圆桌上抽了一本黑皮书——封面上用古老的花体字写着《精灵与暗黑精灵》——在中庭姑娘眼前晃了晃:“等你回来。我们说好了的,一言为定。”
洛基扬眉低头,绿色的眼睛里满是含着狡黠的、欲说还休的得意。
“你怎么……”
洛基像只猫似的满足地哼唧了一声:“因为只有在我读这本书的时候,你写字的速度会下降,划掉错字的频率会提高。”
安琪捂着额头向希芙道:“算了,还是别让他祸害其他无辜的生命了。”
二十分钟后,安琪跟随希芙穿庭过院,轻车熟路地来到寓意为“红酒大厅”的梵格尔夫宫殿。据说这里原本是供阿萨神族的女神们休憩娱乐的场所,但千百年来,阿斯加德的女神们在残酷的征战中多有陨落,而神后弗丽嘉拥有自己的“雾海之宫”,于是这里渐渐只剩下希芙。
在希芙解释了,庆功宴不到三天便匆匆结束,是因为托尔中途离场,去了趟中庭并且带回一个名字叫作简的女孩儿而引发奥丁的不悦后,安琪识趣地没有多聊这方面的话题。
“你听说过‘以太’吗?”安琪和希芙并肩站在开满馥郁紫色玫瑰的花园里,金色的晚霞将富有阿斯加德独特风貌的院落装点的富丽而优雅。
“你也知道以太?”希芙皱眉道。
“……也?”
希芙叹了口气,颓然在花坛边沿坐下:“说实话吧,神王同意让简留下来,就是因为她体内充满了这种邪恶的粒子。”
这句话无异于马太福音在安琪耳边骤响,又或者是中了几个亿的彩票,安琪简直要在心里大呼哈利路亚,她终于可以不用和洛基这个早早放弃治疗的神、经、病、住隔壁了!
然而就在中庭小贼已经开始计划如何结识简姑娘、偷了东西要怎么在阿斯加德猫足三个月、只要不被斩首就能顺顺当当回家过圣诞的时候,一把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们。”
“神后。”希芙匆匆起身,单手按在自己右肩,微微屈膝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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