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侯其人若何,老夫岂能不知。”王允言道:“然自入汉中,治政安民,连开三郡。蜀地因而兴盛。却不过,据一州之地,本不足为患。奈何,关东幅裂,群雄并起。时至今日,甄都恐不及汉中。”
群僚当面,王允尽可直言不讳。
甄都陷上公之争,乃至令不出三台,朝政俱废。曹吕之争,裹挟兖、徐二州,断难两全。更有淮泗诸国,横亘徐豫,陈王宠私纳传国玉玺,称帝之心不死。再加袁术,窃据淮南,为江东爪牙。荆州刘表,左右逢源,三心二意。
论政局。远不如江东,君臣一心,上下戮力。二袁各牧一州,跨蹈江淮。江东大姓,纷至沓来,充斥门庭。楚汉相争,余威犹存。即便无衣冠南渡,江东士族,四百年厚积薄发。已开始崭露头角。黄巾播乱,中原大儒,纷纷辟祸江左。亦助江东人才兴盛。单单荆州刘景升,不过五载之间,便得学士千人,故老三百有余。
刘景升虽名列“八俊”。然论出身,远不及四世三公,汝南袁氏。门生故吏,尚且遍及天下。可想而知,拖家带口,呼朋唤友,举家投奔二袁,何其多也。
先前,江东大姓,之所以被冠以“宗贼”之名。正因舆论孱弱,政治失语。今投靠二袁门下,又与袁氏门生故吏,朋党比周,沆瀣一气。一举扭转舆论,又因奉合肥侯为主,而站稳道义高地。政治裹挟军事,日渐强横。为名正言顺,必兴师渡江,讨伐关东并西蜀。待攻灭二侄,助合肥侯一统天下。以二袁为首,江东士族一统朝野。还有何人,敢妄言“宗贼”。
比起西蜀,偏安一隅。关东,群雄割据。江东吏民,自上而下,皆有“正名”野心。便是合肥侯,亦急于正名。
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一言蔽之。江东利益集团,早已不满足于,垄断交、扬二州。欲求执宰天下了。
又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论语·子路》:“必也正名乎!”
《国语·晋语四》:“正名育类。”注曰:“正上下服位之名。”
“服位”,衣服地位。贾谊《新书?服疑》有载:“贵贱有级,服位有等”,“是以,天下见其服,而知贵贱。”
换言之。比起前汉高祖,发家之汉中;今汉光武,中兴之关东。楚汉之争,落败之江东。更有内外动力,一统九州。
史上,江东孙氏,被江东大姓,并山越内外牵制,自顾不暇,难以北伐。
尤其山越,分布极广。“考吴所有者,扬、荆、交、广四州,交、广,山越必多”。最猖獗之地,莫过扬州:“山越户居扬州之半”。史载,东吴时,丹阳、吴、会稽、鄱阳、豫章、庐陵、临川、建安、新都、东阳、东安等郡,皆曾有山越反乱,又以新都、丹阳、鄱阳、会稽为甚。故史上三国鼎立时,曹魏独遣,吴蜀皆弱。
然自蓟王麒麟天降,应运而生。历史的车轮,悄然偏转。
掣肘孙权大帝的江东大姓,与二袁一拍即合,齐奉合肥侯为主。变害为利。更有甚者,蓟王南征林邑,开江表十港,立岭南都护。山越或扶老携幼,出山落户。或举家北上,投奔蓟王。此害亦除。
反观西蜀并关东,却陷入君臣不协,将相失和。河北之外,诸夏反成乾坤倒悬之势。
江东一家独大,西蜀、关东皆弱。
天下纷争之势,遂被郭奉孝窥破天机。于是信手拈来,凤凰于飞。
话说,郭奉孝此计,看似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然明隐连环,兼挟阴阳双谋。实过于著名。正如彭羕,脱口而出,一语道破。
郭嘉个人烙印,令谜底呼之欲出。
试想,普天之下,哈有何人,能效郭奉孝,凤凰于飞?
更何况。三分天下,群雄并起。一盘散沙,于蓟王一统江山,定鼎神器,最为有利。
惨淡时局,被王允一语道破。
堂内一时,落针可闻。
见群僚无言。王允又道:“江东宗贼,为正上下服位之名。必进谗言于合肥侯座前,私说二袁于当面。二镇同日发兵,共击二袁。以弱攻强,乃为示威也。老夫以为,二袁早有溯江而上,合击荆州之意。荆州八郡,为大江所隔,南北各半。刘景升一州之力,如何能挡二袁齐攻。为全百姓,不得已而为之。”
“太师,明见。我等不及。”不其侯伏完,仍不愿轻易放弃:“然。刘景升乃曹氏外援。荆州得全,甄都危矣。太师,不可不察。”
“君侯,可有良策。”王允遂问。
“卑下窃以为。”不其侯伏完,果有定计:“朝廷都甄,卫将军曹操,既为兖州牧,又兼司隶校尉。然却不能治司隶之事于雒阳。绝非长久之计。”
王允皱眉:“莫非,君侯欲除卫将军,司隶校尉之职。”
“非也。”不其侯伏完,眼中一闪利芒:“何不改司隶校尉部,为司州。另设州牧领护。”
司隶校尉部,简称司隶。前汉征和四年(前89年)置,掌京畿七郡捕督奸猾,察举百官以下犯法者。本无固定治所。今汉建武十一年(35年),降司隶校尉部为十三部之一,定治雒阳县。不设刺史,仍以司隶校尉领之。
伏完进言,改司隶校尉部,为司州,设州牧领。等同于变相夺权。
如此一来。司隶校尉,等同于从司隶之首,降为州牧属官。
好一记,借尸还魂。
自桓灵以来,权臣往往自兼此职,以控制京师。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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