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缆起锚。游麟号徐徐离港,滑入深水航道。随引船,驶往二百里外的中山洲。左中右,三艘引船,乃焦矫所雇当地海捕渔船。熟知航路,可避开沿途礁石暗流。
潜轮乘风,若非渔船航速太慢,半日可至。除去自身所携人员辎重,游麟号尚可满载万石。足见其大。亦足见牢固。船如坞堡,饮食起居,一切如常。列候,一日三餐。日中时,周晖遂在爵室设宴,与焦矫等人,把酒言欢。不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游麟号已劈波斩浪,抵达中山洲海域。
举目四望。果见岛岸阔长,面积甚广。地势由西南倾向东北。东西长百三十里。南北宽五十里。果如焦矫所言,堪比一县之地。
周遭岛屿,星罗棋布,大小不一。只需立港于此,便可舟行往来各岛。渔猎屯田,自得其乐。
若将周遭岛屿,一并计算在内。或足有三县,一郡之地。
时虽划归鄮县东境,然并无建制。乃是一块无主飞地。若蓟王索取,朝堂必无人阻拦。食之无味,弃之不惜。
引航渔人告知,环岛周遭,乃绝佳渔场(舟山渔场)。此地亦如焦矫所言,“守大江门户,扼南北要冲”。尤其对走沿海航线,往来蓟国与岭南的海市船队而言,乃绝佳中继港。只需建成,蓟国名产,便可源源不断运抵港口邸舍。如此一来,海市售罄,无需北上。只需泛舟至此,补充辎重,便可再次南下。省去一半里程。
邸舍又称“市廛”。注曰:“廛(chan),市物邸舍,税其舍不税其物。”又疏:“廛谓公家邸舍,使商人停物於中,直税其所舍之处价,不税其在市所卖之物。”换言之,只收仓储费,不收缗钱。
更有甚者。此岛,水出山谷,散布滩涂。岛上面积广阔,足够转圜。自给自足,亦非难事。
“截流治水、捍卤蓄淡。诚如胡老所言,此地当可一用。”周晖欣然笑问:“不知胡老,何所求?”
“待港成,可否许老朽‘番邦通商’之权。”焦矫终于道破心声。
“有何不可?”周晖笑道:“然不可‘专权’。”
“这是自然。”焦矫亦未想独占。跟着又话锋一转:“敢问都尉,是否需上报蓟国,请王上定夺。”
“凡江表水衡之事,皆我职责所在。何必多此一问。”周晖笑道。
“老朽多虑,请都尉海涵。”焦矫急忙赔罪。
“无妨。”周晖指点江山,豪气自生:“此处当为江表第四港。或可称……‘甬东港’。”
焦矫当地豪强,焉能不知:“甬东,春秋越地,会稽句章县东海中山洲也。越灭吴,吴王被遣居甬东,即此。”
周晖心中一动:“中山洲,指此大岛,还是指此处列岛。”
焦矫心领神会:“既称‘洲’,自是列岛无疑。”
“如此甚好。”周晖焉能不大喜过望:“我主又得一郡之地也!”
闻此言,虞翻等属吏,各个喜气洋洋。
焦矫亦笑容可掬,与有荣焉。
事不宜迟,周晖即命工匠登岛。丈量测绘,图报蓟国不提。
蓟王宫,正殿。
蓟王专开朝会,与重臣商议中山洲港事。
“中山洲,位于句章东海。距州胡岛、倭岛,皆近。尤其与州胡济州港,筑紫博多港,熊袭白川津,往来通畅,颇多便利。”都水令李永按图索骥,为同僚解惑:“且此洲位于岭南航路之半。若为中继,海市往来,事半功倍。”
“此地四面绝水,荒无人烟。若辟为郡县,颇费人手。”蓟都尹娄圭起身奏问:“主公欲使十万船户南下乎?”
“非也。”刘备言道:“蓟国二十七县,二十七港。十万船户,尚不够分。如何能南下支援,督造新港。宜当就地招募。”
“扬州富庶。便是海边渔户,亦颇有资财,如何肯轻易舍弃家业,迁居荒岛。”娄圭颇有疑虑。
刘备遂看向黄承彦:“左国令且为诸君解惑。”
“喏。”黄承彦遂取一艘船模,传阅众人:“此乃新式海捕渔船。主公取名:‘牵风’。”
与一般渔船不同。此船中设机关船吊,后甲板置绞车。以钢丝绳相连。涂搪护甲、绝火舱壁、水密隔舱、机关潜轮等,一应俱全。还有一硕大鱼舱,堆有青盐。
细看船身,门下祭酒司马徽试着转动绞盘。便有一张拖网自绞车,徐徐下落,缀在船尾。此,便是后世“近海拖网渔船”。与楼船刺网弩炮,异曲同工。刺网捞人,拖网捕鱼。比起渔户常用之撒网捕鱼,何止高效百倍。
话说时下渔猎,皆在近海。捕获鱼鲜,很快输送上岸,就地售卖,亦或及时腌制、风干储存。然蓟国多盐。鱼舱内置盐堆,能及时保鲜。船上起居,一应俱全。可累日出海,无需往返。盐堆亦可随时更换,污盐返场,重晒新盐。如此反复利用,何止事半功倍。一言蔽之,蓟国技艺,足够完善。
换言之。渔户所购,又岂是一艘渔船,乃是从捕捞、储藏、运输、维修、乃至后勤保障等等,一整套的先进渔猎体系。不出意外,以上种种附属设施,皆建于渔港周围。为便渔猎,船户自当就近安家,自行迁居甬东港无疑。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又有何人能免俗。
“原来如此。”想通一切,司马徽笑道:“主公效仿越人,驱之以利。扬州渔户,必群集中山洲。”
“敢问主公,牵风渔船,作价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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