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夷五胡,化外野民。
按我大汉的世界观而言。周遭尽是些“野怪”。其巢穴,能耐极苦,且暴兵快。常不出数十年,青壮已漫山遍野。杀之不尽。
“马韩人知田蚕,作绵布。出大栗如梨。有长尾鸡,尾长五尺。邑落杂居,亦无城郭。作土室,形如冢,开户在上。不知跪拜。无长幼男女之别。不贵‘金宝锦罽(jinji,丝织品和毛织品)’,不知骑乘牛马,唯重璎珠,以缀衣为饰,及‘县(悬)颈垂耳’。大率皆‘魁头露紒(不戴帽,露出发结)’,布袍草履。”
“邑落杂居,亦无城郭”,“作土室,形如冢,开户在上”。
或形似游牧毡帐。不可能全用土砌。从建筑学角度而言,十分不安全。有两种可能,其一,墙壁皆为石砌,顶部覆以茅草、毛毡遮盖。其二,墙基为石切,墙壁及顶部,乃荆棘编织,或树枝搭建。再内外涂泥,火烤硬化。类似土室,或有少半,沉入地下。为驱寒保暖,亦为稳固。故而“开户在墙壁上方”。并非指在屋顶开个天窗。
此种程度的文明,不是野怪,还能是什么。
关键是,毗邻煌煌天汉,高楼华夏。竟还住在土冢之中。“不知跪拜,无长幼男女之别”。让胸怀天下的蓟王,如何能忍。
不知跪拜,意味着无“上下之分”。再加更无“长幼男女”之别。可想而知,土冢之中,种辈何其多也,亦何其乱也。甚至比羌人饶妻制,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据半岛南部二郡之地,三韩竟有百万之众。足见一斑。
此乃天予吾王也。天予不取,必遭天谴。
遍地土冢,不利车马。破屋如掘坟,亦殊为不易。抄掠起来,事倍功半。何况狡兔三窟,智者不为。能诱其自行归服,乃上上之选。如何才能……引蛇出洞。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胁之以威,诱之以利。
试想。不贵“金宝锦罽”,不知“骑乘牛马”的三韩野民,最大吸引,又是何物?
自是男女之事啊。
听闻邪马台国有十万妙龄少女,嗷嗷待哺。三韩青壮,早已日思夜想,蠢蠢欲动。关键还是有偿啊。
用后世的话说,免团费,免船票,包吃住,送老婆,游山玩水还可得年金一万。
诚意扑面。
若是旁人,焉能轻信。然此好事,却语出蓟王之口。蓟王威信天下,从未食言。便是三韩,亦妇孺皆知。
须知,三韩与倭国,皆还处于“后部落联盟向初级封建过渡时代”。三位韩王,不过是众多部落共同推选的话事人而已。名义上,对国中各部,拥有松散的统治权。实权,更多握在各部渠帅手中。
三位韩王,因一己私利,不愿渡海布种。
然麾下许多部族,已急不可耐。
倭女究竟如何,不得而知。然再差,又能差到哪去。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终归应有尽有,功能齐备。
挺好。
整整一个冬季。蛰伏在土室之中的三韩青壮,皆浮想联翩。
渤海属内海,洋流较弱。加之大量淡水注入,故冬季结冰。出辽东半岛,便不见冰封。其南津港,终年不冻。倭国大半港口,亦是不冻港。换言之,冬季南津与邪马台之间,亦能正常通航。
时下,凡言两地间距,乃指“里程”。并非直线距离。
诸如史书上云,西域诸国,距长安几何,皆是指里程,绝非直线距离。时下没有一条路,是笔直的直线。即便后世,亦少有。
路上还好。毕竟有记里鼓车,堪称神奇的机关器。“一里击鼓;十里击镯”一路驶来,只需记下鼓镯相击的次数,便可得知二地间的大致里程。只需是走同一条道,相差便不会太大。
然,凡牵扯到跨海航行,二地间的里程,变会差到离谱。究其原因,便因无法准确计量。
海上里程,通常采用“平均法”。一艘海船,从此地行驶到彼地,用时几日。若可提前得知二地里程,便可算出海船的日均里程。如此一来。先知“日程”,再记“航期”,二数相乘,便可算出二地间的海上里程。
不用说,此法谬误极大。
首先,航线不可固定。茫茫大海,便是同一艘船,前后两次,亦不可能“行驶在同一航线上”。其次,洋流、风速等,驱动船舶行驶的外因,亦随时变化。更有甚者,苦无精确导航,绕行远路,来回折返,时有发生。
无固定航线,无固定航速,再加人为因素,让向来严谨的史书,对海外诸国的远近描述,与实际差距极大。
但,绝不可以偏概全,以点及面。单从距离之谬误,便将史料全盘推翻。
正如时人深信天人感应,将天灾视作上天示警。言之凿凿,录入史书。后人看时,当自行区分。
“建章宫承露盘,高二十丈,大七围,以铜为之,上有仙人墩承露,和玉屑饮之。”“承露盘大七围,距长安二百里即可望见。”
穷目之所极,又如何能看到二百里开外。
然,为何言之凿凿?
首先,距长安二百里,非直线距离,而是里程。其次,肉眼所见,亦非承露铜盘,而是日照铜盘,闪闪发光。
闪光而已。
为何如此笃定,必是承露盘。因在长安城中,仰面观瞻,此盘便已闪闪发光。而一路远去,不时回望,只需风和日丽,皆能看到来自长安方向的闪光。
与灯塔,其实是一个原理。
还是先前那句话。拜读先入惜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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