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勒国,王治疏勒城,户千五百一十,口万八千六百四十七,胜兵二千人。疏勒侯、击胡侯、辅国侯、都尉、左右将、左右骑君、左右译长各一人。南至莎车五百六十里。有市列(列肆)。西当大月氏、大宛、康居道也。”
建宁元年,疏勒王于猎中被叔父和得所杀,和得自立为王,据守桢中城。建宁三年,凉州刺史孟陀,派任涉等率西域各国三万人马围攻疏勒桢中城,四十余日不下,粮尽撤围(此处有争议,详见《曹全碑》)。
桢中地处丝路要道。扼葱岭东西咽喉,中原商贾,凡经南道,皆要在此修整歇脚,而后西逾葱岭,前往贵霜,安息及罗马各国。而从贵霜、安息及罗马等国东逾葱岭,欲往中原的西域游商,亦要在此城驻足歇马。
汉通西域以来。东西方商贾,云集桢中城。在此开市贸易,互通有无。使原本这座葱岭脚下的小城塞,日渐繁荣。
数百年来。桢中城多次扩建,建宁年间已颇具规模。
距凉州刺史孟陀围城,已过十年。十年间,自立为王的和得,苦心经营,多次加固扩建,桢中城已成铜墙铁壁,号称葱岭绝城。又广招兵马,屯兵数千。
此时此刻。
头戴金师子冠,高居王座在疏勒王和德,将手中莎车王亲笔手书,看了数遍。这才微微抬头,冲殿中使者居高喝问:“消息是否属实?”
莎车王使,这便躬身答道:“回禀大王,此消息乃出当今龟兹太王后之口,自然千真万确。”
“莎车王,准备遣多少兵马?”
“轻骑五千。”
疏勒王嗤鼻一笑:“长史有精骑万余,龟兹亦可发兵一万。区区五千兵马,岂堪大用?”
“大王有所不知。”使者这便言道:“长史虽有精骑一万,却要屯守数城。此时,它乾城中不过两千兵马。今龟兹新王登基,时局动荡,民心不定。龟兹将士亦未能尽数归心,岂能为长史所用?故需留大半兵马驻守龟兹,以防有变。我家大王虽只出轻骑五千,却可从乞伏部再借鲜卑突骑一万!加上大王五千精骑,足有两万大军。十倍于长史。且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焉能不胜?
此乃天赐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等长史尽收龟兹人心,西域诸国皆为其所用。那时,如班都护故事,合诸国大军,兴兵讨伐大王。则形势危矣!”
疏勒王又笑:“十年前,凉州刺史孟陀,遣任涉等率各国三万人马围我桢中城,血战四十余日不下,粮尽撤围。十年后,桢中城固若金汤,早已今非昔比。长史再来,孤又有何所惧?”
使者点头称善。却又转而言道:“有道是事不宜迟。汉庭常言‘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前有大宛王匿宝马、杀汉使,虽远距万里,大汉亦兴兵伐之。围城四十余日,破其外城,宛大恐,走入中城,共杀王,持其头以降。后有前龟兹王杀校尉赖丹,七年后大汉兴兵讨伐,老王虽死,血仇未灭,斩贵族姑翼,以祭赖丹。
前有大宛,万里之遥。后有赖丹,远隔七载。敢问大王,可知何为‘虽远必诛’?”
“……”疏勒王沉默不语。
“无论距离长短,年代久远。有仇必报,便是大汉行事。”使者微微一顿:“十年前,孟陀、任涉,籍籍无名,大王侥幸得胜。十年后,长史名震北疆西域,屡战屡胜,挟威而来。兵强马壮,麾下皆虎贲。大王可有必胜之把握?”
“……”疏勒王哑口无言。
莎车使者,一针见血。
煌煌四百年,大汉虎威犹在。先灭匈奴,后灭鲜卑。十年前虽侥幸获胜,却至今未能得汉庭宽恕策封。新仇旧恨,未曾勾销。长史必然兴兵问罪。难不成,也学大宛,共杀王,持吾头以降?
不行。需先发制人。
心念至此,疏勒王便已意动:“龟兹王太后,虽是莎车公主,却也未必可信。”
“大王有所不知。为防王太后干政,长史欲立其子,杀其母也!”
“原来如此。”疏勒王这便解去心结:“莎车王欲从孤处借兵,须见诚意。”
“事成之后,愿献钱百万,牛羊十万头,粮食一万石,兵甲三千套!”使者掷地有声。
疏勒王粗声言道:“口说无凭。”
“有我王亲书礼单在此,请大王过目。”使者这便将礼单呈上。
妥了。
细细看过,疏勒王这便言道:“只需莎车王能借来一万鲜卑突骑,本王必出大军同讨。”
“谢大王成全。”莎车使者肃容下拜,虽一丝不苟,汉礼却也只有五分相象。
“起来吧。”连疏勒王都看不下去了。
时下,西域诸国皆已不同程度汉化。莎车、疏勒自也不例外。当然,论汉化程度之深,当属龟兹。
送走莎车使者,便有一风仙道骨的汉家道人,从殿后翩然走出。
“果如戈渠帅所料。莎车王欲合三家之力,截杀长史一行。”疏勒王沉声道。
“此乃辅国侯将计就计。”太平道人笑行一礼:“单凭莎车王,又如何能说动乞伏鲜卑出兵。还不是我教在暗中谋划。”
“十年前,若非贵教辅国侯暗施援手,孤又岂能稳坐疏勒王位。渠帅且放心。于情于理,孤定会将辅国侯救出囚笼。”
“实不相瞒。辅国侯之所以能窥破长史之计,乃因王太后暗通消息。龟兹虽由长公主临朝称制,龟兹王却是王太后嫡子。只需除掉长史,解王太后与辅国侯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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