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张邈,乃徐州属吏之首。谓吕奉先,左膀右臂,亦不为过。且二人正奇相济。陈宫多谋善断,锋芒毕露。张邈,忠厚长者,不露圭角。陈宫掌营事,张邈掌府事。吕奉先携麾下八健将,据拥徐州,屡败强敌,稳居六雄。
“军师必知也。”吕布这便言道:“袁术使者,不见也罢。”
“将军所言是也。”东平长者,唯恐有失:“然袁术既为群雄,亦不可失礼。”袁术亦位列六雄,何况睚眦必报。不见来使,如辱其主。不若以礼相待,以安袁术之心。
“善。”长者所言,吕布欣然纳之:“来人。”
“在。”
“速召军师入府。”
“喏。”
“拜见将军。”有顷,军师中郎将陈宫,奉命入宫。
徐州地处淮泗要冲,汴泗之交。先前,陈公台开闸放水,搁浅盖海巨舰。反掌之间,又变害为利。“火耕水耨”,得稻田万顷。九月已开镰,待颗粒归仓。足得新谷,三百万斛。此还是下邳,一地所获。试想,徐州四国一郡,户过百万之地。前后二任州牧,谋略得当,治理有方。乱世之中,全境保全,百姓得安。此时方知,陶恭祖三让徐州,是何等大公无私。今季汉三兴,无需再上劝谏表。后汉重臣,遗功季汉。陶恭祖沉疴卧床,当可含笑九泉。
“军师毋需多礼。”吕布居高示意:“上座。”
“谢将军。”陈宫自居次席。位列张邈之下。
吕布遂问袁术遣使之事:“袁术遣使,军师知否?”
“卑下知也。”陈宫谦卑作答。自汉中史侯,弄巧成拙。增成公审,董侯验明正身。叔侄三分天下,遂成兄弟二家。曹孟德并汉中数郡,百万之众。更得西凉十万精兵。陈宫便如临大敌,如芒在背。极尽收敛,恪守臣节。皆为同仇敌忾,以御强敌。
吕奉先,自是十分受用:“军师何意?”
“不见也罢。”陈宫如实以告。
吕奉先遂问:“岂非失礼乎?”
“失礼事小,失势为大。”陈宫一针见血:“‘旦握权则为卿相,夕失势则为匹夫’。曹司空兵发淮南。故袁术遣使,欲求外援。将军既为甄都天子之臣,又岂能与袁术苟且。”
“哦?”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吕布笑问:“先前,军师言曹孟德,必呼‘曹贼’。今何以尊‘司空’。”
“‘此一时,彼一时也’。”陈宫习以为常,不为所动:“天子乃出季汉家门。曹司空亦为皇上所立。若司空为(汉)贼,皇上又置于何地?”
“军师所言是也。”吕布这便信服,转而又问:“然袁公路,睚眦必报。又当如何?”
陈宫语透深意:“曹司空若胜,逐袁术过江,与我何惧之有?”
张邈求问:“袁术若胜,又当何如?”
陈宫笑答:“袁术此人,外宽内忌,以气高人。若胜,则涣然冰释(注①)。与我何患之有?”
张邈喟然长叹:“公台,知二袁至深也。”
公族子弟,多半如此。胜骄败馁。胜则尽释前嫌。败则恼羞成怒。
如陈宫所言,曹操若逐袁术过江。关东再无袁术立足之地。徐州与扬州江东之地,横亘长将天堑。袁术纵恨意难平,亦鞭长莫及。何况,有伏波将军陈元龙,守广陵郡。袁术如何赶轻易来犯。若袁术御敌于外,志得意满。只需吕奉先遣使,稍加善意,必不计前嫌。
见机已到,陈宫又进良言:“谓‘负阴抱阳,冲气为和’。将军不见,于公。孟卓礼遇,于私也。”言下之意,张邈为东平长者,当可代吕布,尽地主之谊。
“善。”吕布欣言。
“喏。”张邈拜服。
陈国都,陈县。
话说,曹孟德与袁术,暗中合谋。断淮泗联盟,豪取豫州四国。时命兖州从事薛悌,继任陈相。原先属吏,多半免去。陈国大权,皆归曹氏。
陈王妃所生世子,虽已继位。然大权旁落,困守王宫,孤立无援。更闻,王世子,体弱多病,多有夭折之相,恐非长寿之君。若不等及冠,便已早逝。陈国绝嗣除国矣。后又被陈公台谋夺数万陈国弩士,国力日渐空虚。陈王母子,恐难逃一死。不料季汉三兴,后汉诸侯,不减食禄。
皇上一道诏书,命陈王母子迁居蓟国辟祸。陈王身入王子馆,与诸皇子相伴。得良师益友,言传身教。再无夭亡之忧。非陈王一人如此。凡诸侯王所生,适龄子嗣,皆入王子馆伴读。皇上所虑,虽亲疏有别,然有同窗之谊。料想,后汉宗室,当可融入季汉。
无陈王母子掣肘。陈相薛悌,自可大刀阔斧,集举国之力,为司空所用。
陈相薛悌,引属吏登盖海:“拜见明公。”
“孝威免礼。”曹司空含笑示意。
此番携盖海,顺下陈国,曹司空乃行虚虚实实之计。滎阳狼汤渠,受济水,东南至陈县入颍水,颍水于颍口“东入淮”。狼汤渠,省作“渠水”。乃鸿沟水,下游渠段。
淮南大将张勋,屯兵于颍水入淮处,颍尾羊石城。
曹司空顺下颍水,拔羊石城,可开淮南门户。
自袁术窃据淮南。不遗余力,督造要冲。羊石城,扼守颍尾,固若金汤。非一日可下。且单论水军之利,淮南不在兖州之下。
曹司空,之所以顺下鸿沟水,经颍口入淮。故意避走徐州一侧,且途径陈国,皆是精心谋划。
凡吕布有不臣之心。兴兵击甄,亦或是与袁术合兵。皆可坐实贼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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