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柔出发后三天,坝上草原人马嘶鸣。大股大股的鲜卑游骑,从西面八方汇聚到白海岸边。一日便有万骑。
三日后,已聚五万。吕冲领绣衣吏平安返回。刘备手书锦囊已交给魏袭。魏袭又命人星夜南下平波水砦,交给程普。两计成一,刘备稍稍安心。
又三日,帐篷遍地,不下十万精骑。看旗号,三部鲜卑皆已抵达。
斥候半日一报。刘备不惊反喜。
鲜卑举全国之力,只为报檀石槐私仇。刘备还有何惧。
白檀城虽不能说固若金汤。然而以此时鲜卑简陋的攻城器械,又岂能轻易得逞。
兵为将胆,将是兵魂。
一军主将神自若,举止如常。麾下皆虎贲,又岂会惧怕。
见过五百丹阳白毦,剁人如切瓜。西乌铁骑和汗鲁王乌延麾下,方知少君侯兵锋之强!重二十斤的斩马刀,在手中上下翻飞。有如无物。一身搪瓷札甲刀剑难伤。浑身披甲,排成队列,坚若磐石。便是鲜卑王骑亦难以突破。
累日来,军中良匠细心打磨。修复卷刃豁口,更换破损甲片。少数身负轻伤,亦重归队列。龙精虎猛,磨刀霍霍。
十日后鲜卑大军拔营,直冲白檀城而来。
斥候无用。马蹄声响彻云霄,所过荆棘草木皆被踏平。飞禽走兽奔逃躲避,宛如末世征兆。
十万大军投鞭断流,立于高石水南岸的白檀城,眨眼便被围成铁通一般。放眼望去皆是毛皮人马,不见寸土。那股胡人特有的腥膻之气,浓烈无比,另人作呕。十万游骑,皆沉默不语。天地间鸦雀无声,就连身下骏马亦只不停喘气,不打响鼻。
那股冲天而起的戾气,宛如乌云压境。天地为之变。
须臾,一个由数十人合力抬起的黄金王座,从十万大军中,缓缓走出。
便有一骑,纵马直冲城下。挥鞭喝道:“鲜卑大单于请汉将阵前答话!”
声音尤其洪亮。竟嗡嗡作响。
刘备龇牙一笑:“打开城门。”
“少主!”吕冲大惊。
“冢中枯骨,刀下亡魂。”刘备傲气一笑:“且去会会他!”
“某也去。”黄忠笑道。
刘备笑着点头:“且与一千板楯黄弩手同行。”想了想,又道:“把大阏氏带来。”
“喏!”吕冲这便去请鲜卑皇后。
吊桥缓缓落下。一千板楯黄弩兵鱼贯冲出,沿河岸列阵。刘备在黄忠、吕冲和绣衣吏的护佑下出城。
板楯迅速散开一条通道。刘备和黄忠纵马出列。冲停在千步之外的黄金王座走去。
等到近处,刘备终于确定,鲜卑大单于正是那晚的鼠疫老奴。
“十日不见,大单于别来无恙否?”刘备语带惋惜,笑着行礼。
“少君侯年少成名,老夫大意了。”比起那晚忍辱负重的黑衣老奴,今日的檀石槐才是打下东西万四千余里,南北七千余里江山,网罗山川水泽盐池的鲜卑大单于。
刘备笑叹:“彼此彼此。”
檀石槐打量着尚未及冠的刘备,眼中忧虑一闪而逝。关于少君侯刘备,北地胡人亦知。少时便一金知人心。今初长成,就敢亲提一军远赴塞上,险将自己斩于帐内。如今回想,亦后颈生寒。
既智勇双全,又胆气过人。皆传天降祥瑞,汉家麒麟子。此人不除,鲜卑永无出头之日。
“累日来,老夫听闻许多少君侯旧事。甚是钦佩。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担当。真乃炎汉之幸也。”
刘备洒然一笑:“备年少轻狂,不识天下英雄。此次携家兵部曲北上,不过想为边郡百姓求一条活路。奈何天不遂人愿,与大单于擦肩而过。不胜唏嘘。”
檀石槐亦点头:“多年前,炎汉皇帝要与老夫封王和亲。那时亦正年少,如少君侯这般无二。如今想来,若两家和亲,或许亦是一条出路。”
刘备心领神会,这便轻轻招手。板楯黄弩再让出通路。吕冲牵着一辆马车,缓缓出阵。
等到近处,篷车随即掀开一条缝。车内正是鲜卑大阏氏。
檀石槐眼中闪过一抹柔:“谢少君侯善待。”
只深深看了大阏氏一眼后,温暖柔情便陡然不见:“如少君侯所见,我已时日无多。那日便死于少君侯剑下,亦无怨无悔。人生便如这草原,春荣秋黄,日升月落。本想将这万里牧场亲手交给子嗣,一代代传与种辈。岂料独子却被少君侯一剑剖成两半。老夫一针一线,亲手缝合。付之一炬。此生再无牵挂。今提精骑十万,不为报仇。也只为座下牧人寻一条生路。”
说完,竟命健奴起身,合力将王座抬回。
“大单于何不将皇后接回?”刘备提声相问。
早已转过身去的檀石槐,只手摇了摇:“即是你抢去,我自当夺回。”
刘备叹了口气:“大单于此来,果真不为寻仇。”
王座后再无声音传回。
刘备打马回城。板楯黄弩手鱼贯退入,吊桥跟着升起。
白檀城只有南北两门。北临濡水支流,三面引水护城。建有前后瓮城。四角设有角楼,间隔设箭楼,皆版筑夯土垣墙。砖砌堞墙,瓮城上搭战棚,三面设盾,蒙生牛皮。内以坚砖垒成梯形墙墩加固。西乌铁骑和乌桓突骑,皆弃马登城,严阵以待。
十万大军将白檀城围成铁桶一般,滴水不漏。
待王座回阵,鲜卑大军立刻发动。从四面八方拉出数个锋矢,直冲白檀城而来。
却在千步之外,陡然转向。绕行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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