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君,府君?”便有属吏,隔门相唤。
“何事?”谯楼内,广陵太守赵昱,低声喝问。
“陶公有请。”属吏恭声答曰。
“嗯?”赵昱闻言一愣。陶公自三让徐州,便闭门谢客,称病不出。赵昱、曹宏等心腹,多次投帖谒见,皆被婉拒。何以,今夜相唤。
然,毕竟受知遇大恩。白日遣人来问,赵昱推说海贼入寇。许,陶公不敢轻信。故遣人来唤,欲行当面一问。若不去,恐为其见疑。凡有闪失,悔之不及。
心念至此。赵昱这便起身,赴陶府一行。事急从权。当面宽慰,陶公当信之。
赵昱前脚刚走,雷薄后脚已至。
携数百淮南死士,如虎入群羊,悍不畏死。杀散守军,斩关断锁。举火为号。
城外淮南大军,一拥而上。杀声震天,直扑城下。
与此同时,陈兰亦携死死士,杀奔金城。金城虽与子城,一墙之隔,然二城之间,亦有虎落深壕。本以为,不过郡兵寥寥。岂料,竟未如子城守军,未及接兵,便一哄而散。反倒居高守下,死战不退。淮南死士,多有强攻毙命。深堑尸积,血流漂橹。
杀声震天,火光冲天。
临江青雀舫。
正是合肥侯相胡毋班,镇东将军主簿张邈,侧耳倾听,心思各异。
“报——”便有细作来报:“子城已下。”
“金城如何?”胡毋班忙问。
“仍在酣战。”细作答曰。
“再探!”
“喏!”
见胡毋班面色,阴晴不定。张邈劝道:“季皮少安。半城易主,胜负定矣。”
“孟卓所言极是。”话虽如此,胡毋班却丝毫不敢大意。
时间分秒流逝。却迟迟不见细作来报。胡毋班心急如焚,如坐针毡。若非张邈从旁纾解,早已失分寸。不知不觉,杯酒已空。张邈再斟满耳杯。
举杯共饮。胡毋班,趁机偷窥,天将露白。
广陵射陂,匡琦城。
“报——”便有斥候来报:“子城已失,金城犹存。”
“薛礼何在!”陈元龙喝问。约定时辰已到,金城竟未举火为号。却不知何故。
“未可知也。”斥候如实作答。
“嘶——”闻此言,麋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再探!”陈元龙喝道。
“喏!”斥候领命自去。
麋竺低声问道:“何以迟发?”
“未可知也。”陈登当机立断:“即刻发兵。”
“得令!”
“元龙且慢。”麋竺毕竟豪商出身。唯恐形势突变,自投罗网,满盘皆输。
陈登却已,心如磐石:“谓‘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薛礼有失,广陵危矣;我等去迟,陶公危矣。”言下之意,若薛礼正与城中死士血战,故未及举火为号。此时出兵,当可救援。若瞻前顾后,为时已晚。即便金城不落,陶恭祖亦惊怖而死。
“也罢。”权衡利弊,麋竺亦下决心。
二人并肩下楼,同舟共济。轻舟先行,水军押后。趁微亮天光,逆中渎水而上。舟车楫马,直扑茱萸湾而去。
比及天明,曙光初露。
临江青雀舫。
“报——”细作来报:“大捷!”
“哦?”胡毋班,振衣而起:“金城如何。”
“金城已下,广陵得全。”细作答曰。
与张邈四目相对,胡毋班涣然冰释。
“报——”便在此时,又有斥候来报:“二百万斛米,尽入海陵仓。”
“妙哉,妙哉。”张邈抚掌而笑:“当浮一大白。”
“且满饮此杯。”胡毋班,举杯相敬。
“请。”张邈不落人后。
二人一饮而尽。
张邈自袖中,取出盟书,双手奉上:“盟约已成。”
“不负之名。”胡毋班亦至袖中,取书相赠。
互换盟书,细看究竟。确认无误,同掷煮酒染炉。火焰熊熊。白绢黑字,焚烧殆尽。从此,再无对证。
“告辞。”
“不送。”
二人长揖别过。
目视张邈,登舟自去。胡毋班,一时感慨万千。又急忙收拾心情。舟赴茱萸湾。
居中稳坐,闭目养神。青雀舫舟,顺下中渎水。厮杀声,由远及近,似有似无。料想,城中仍有残敌,垂死挣扎。然胜负已定,广陵易主。不出二日,淮南援军已至。不出三日,江东大军亦至。二袁合兵,固守坚城。即便吕奉先,事后反悔,亦无从夺也。
心念至此,胡毋班,喜从兴起。
忽觉浓烟入鼻。胡毋班,以袖遮面。以为染炉残存。不料,浓烟扑面。竟自舱外,滚滚而来。
“不好!”胡毋班,踉跄起身。掀帘一看,如遭雷击。
茱萸湾,已成火海。
淮南水军大小船只,横冲直撞,乱作一团。更有浑身烈焰,淮南健儿,飞扑落水。鬼哭狼嚎,浓烟冲天。远近可见。
眼看一条火船,直冲而来。
胡毋班,厉声惊呼:“速退——”
远观茱萸湾,吞噬烈焰。陈登携徐州水军,弃舟登岸。别驾麋竺压阵。陈登领五百精骑,疾驰而去。
“随我杀贼!”
“杀贼!杀贼!”
水军大营遇袭,广陵城头,亦可得见。正四处清剿残余,淮南兵卒,遂起骚动。人心惶惶之时,忽听金城杀声震天。
章台宫门大开。
前彭城相薛礼,携数千精锐。杀奔而出。
健儿口中高呼:“淮南鼠辈,中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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