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维庭对医院的环境和作息都适应的很快。
这不稀罕,当年他遭遇车祸后重伤,有很长一段日子,医院和家之间并没有太明显的分界。
医院和医护人员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上陌生。
他在花园中散步,住院楼背后有这样一片环境清幽怡人的绿地实在难得,只要不下雨,贺维庭一天之中有大半时间都在花园中散步和静坐,病房里找不到人。
容昭好不容易在凉亭边碰见他,道:“你上哪儿去了,手机也不带,找你半天了!”
“找我干什么?”又有什么检查结果不符合指标?还是直接就要宣布他病入膏肓?
“你不想出院了?出院报告就在我桌上,等我签完字你就自由了。”
贺维庭终于抬眼看他,“你确定?”
“你以为我愿意让你住在这里浪费资源?”容昭没好气,“不过你一个人走是不行的,你姑姑和孟叔来接你,就在我办公室等。”
本来是坐着没打算动的,听他说姑姑来了,贺维庭才站起来,“走吧!”
说实在的,他现在出院的意愿远不如刚开始那会儿强烈。他从没想过医院也可以变成逃避现实的世外桃源,在桃源地与世隔绝的待着,有的事不去求证,就像打开潘多拉之后发生了许多不好的事,至少魔盒中最后还是剩有一样东西——希望。
长久以来失眠的问题在这里也迎刃而解,他睡得很好,也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会做很多噩梦,常常一觉就到天明。
也许是这里有他熟悉的气息和味道,曾经揽在怀中难舍难分的女人不涂脂粉香水,除了身体的自然体香就是淡淡的来苏尔气味。
同床共枕,却又同床异梦。
容昭的办公室和其他的行政办公室一样,都在辅楼的高层,需要乘电梯直达。医院的电梯使用频率太高,永远高速运行,人满为患,故障率也是一等一的高。不仅是公立医院,隆廷也差不多这副光景。辅楼的电梯维护中,只有一部在运行,等都等不来。
“算了,我们乘住院楼的电梯,再走廊桥穿过去就好。”容昭耐不住性子等,带着贺维庭往住院楼走。
两座大楼同期奠基,同期建成,辅楼担着辅助功能的名,不如主楼住院部宏伟,但中间不同楼层有廊桥相连通,方便往来。
贺维庭倒难得有几分耐心,反正上楼就是签字,结清款项,一五一十,他又恢复自由身。
住院楼有几部电梯宽而长,与寻常楼宇中的不同,方便搭载各种推车和移动病床。平时病患是很少搭的,有时医护人员图快才从这里上下。
贺维庭跟在容昭身后迈进电梯,垂眸屏气,站在靠里的角落,连楼层按钮都不碰。
他是很有点洁癖的,跟其他经过的伤患、医用设备、医疗垃圾甚至有可能是尸体留下的气息一起挤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是极难忍受的事情。他嫌弃那气味和痕迹,平时他回病房都宁可爬楼梯上去,反正就住在三楼。
当着容昭的面,他已尽量不去挑剔,当是给他面子了。
蹙紧眉头,很快就会过去。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事实证明很多事情不是忍一忍就会过去的。电梯的门刚要关上,就听到急救床车的轮子和水磨石地面摩擦发出的哗哗声由远及近,还有一些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拉扯着,跑动着,很快的,一下子就到了面前。
床车几乎是撞开电梯门闯进来,躺在病床上的人是男是女都看不分明,只见输液架上挂着的药水都好一通乱晃,床边三个白大褂,戴着口罩遮去大半张脸,只露出眼睛来。
医院的世界里也不分什么男人女人,要分也只有两种——医者和病人;再细致一点,大概有三种:活着的人,死去的人,还有就是医护人员。
除却那些共过生死,或者真的有过救命之恩的人,其他全是没有特征的脸谱,日历翻过这一页,一个也记不住。
“对不起,让一让……二号手术室准备好了没有?病人已经休克,血库的ab型血很可能不够,再打电话申请400cc!”
年轻女性的声音,隔着医用口罩,仍然清脆好听,掷地有声。
然而听在贺维庭耳中,不亚于在心湖投下巨石,掀起惊涛骇浪。
他猛地抬起头,以为是在做梦,或者出现了幻觉。不是有那种情况么,觉得场景似曾相识,陌生人曾经见过,其实不过是大脑中的海马体犯了错。
他目光聚焦在那单薄的白色身影上,如灼人的射线,好像要把眼前人看清楚一点,再清楚一点。
怎么会呢,怎么会是她呢?老天的恶作剧永远玩不够,这会儿一定又在跟他开玩笑。
然而口罩上缘露出的那双眼睛真的是再熟悉不过了,鹿一样机敏黑亮,睫毛是长而卷的,像两排精致的小扇。
只不过眼睛的主人完全没有留意到他,焦虑、忧心、满腔热忱,全都投在病患身上。
“病人优先,我们先出来。”
容昭已经将他拉到电梯外,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迈得开腿,脚步僵硬,像一个傀儡。
一切倒影在他的瞳仁之中,像色彩单调的画,但电梯门合上,轻而易举就将他们分隔开来。
红色的数字跳动递增,贺维庭仿佛这下才反应过来,不顾一切地去揿那上下箭头,急切得指尖都在发抖,然而此时上行的电梯已不听他召唤。
容昭诧异,“喂,你怎么了?”
贺维庭像没有听到,只问他:“手术室在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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