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半躺在竹凉椅上闭目养神的叫做“赖二疤”的船老大猛然一惊,睁开眼问道:“哪个大牛儿?”
“还有哪个大牛儿?就是场上卖米豆腐的李大牛!”“夜壶儿”回道。
“你说李清明?李大牛?”赖二疤瞪大了眼睛,半信半疑道。
坐在舱门口,抽着旱烟的副手武胜接口道:“是呀,我也是今早到场上称烟叶才晓得的。赖老大,你昨天去县城吃酒,今天中午才回来,所以才不晓得嘛!”
“怎么烧死的?”赖二疤仍然一脸好奇,问道。
“夜壶儿”先是从地上爬起来,猛灌了一口醪糟后,一阵拖着长气的饱嗝后叹道:“还不是他那个八十多岁的烟鬼老爹惹的祸,大半夜的还躺在床上抽烟,先是不小心把胡子烧了,然后又燎到头发,最后铺盖和那蚊帐也一并烧着了。”
“那大牛儿怎么给烧死了?”赖二疤紧追着问道。
“那老烟鬼七老八十跑不动路,大牛儿先把老头子背出来,然后那老头子说床底下还压着买棺材的五两银子,急得背过气了。诶,你们也知道,这大牛儿是个孝子,把父亲交给婆娘后,转身又冲进火中找银子,结果一去就再也没出来了,哎!”夜壶儿又是叹着气。
“哎,大牛儿也真是命苦哦!赶场日大清八早(大清八早,方言,意思是很早就起来的意思)就起来推磨,忙着张罗米豆腐生意;平时见他,不是背着一背篓的猪草,就是背着一背篓的干柴,一辈子都没趁趁投投投的过好一天的好日子,趁趁投投投的睡好一个觉!”(趁趁投投,方言,舒舒服服的意思)”
“他那老不死的爹也真是作孽呀,自己一点事没有,倒把这么孝顺的独儿给送阎王了!”武胜道。
“可不?听说大牛儿的婆娘(妻子),还要跟她公公打官司呢!”夜壶儿接道。
赖二疤道:“人都死了,又都是一家人,还打屁的官司!咱们东乡张太尊是什么好官?巴不得到处都有官司,一竹笊篱捞刮完还不甘心呢!”
夜壶儿道:“那婆娘死了男人,还不是一时气不过?”说罢,夜壶儿看见武胜,说道:“你这个烟鬼,平时也小心点,老大几年前就叫你戒烟,到现在还没戒脱,还越烧越大,越烧越上瘾!瞧见没?这李大牛儿的烟鬼老爹就是教训!”
武胜在船舷上磕了磕烟灰,不屑地掉过头去,又“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船上顿时气氛尴尬了起来,大家都不说话,像互有心事的。
正在此时,搭板上走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小脸小眼睛,面皮倒也白净,唯一遗憾的只是身材较为矮小。一条大辫子又粗又长,盘在了头上。
“船家,过河吗?”这中年汉子问道。
武胜斜瞅了来人一眼,说道:“没看见这是装料的货船吗?”
“我晓得,可我找了半天,没见一条客船。”中年汉子道。
“去去去,你找不到船关我们什么事?”武胜不耐烦道。
“我也不要你走多远,只到对面上岸便可。”中年汉子道。
赖二疤刚才还打着盹,被说话声吵醒,一见来人,呵呵笑着起身,说道:“是魏二爷呦,好久不见!来来来,喝茶、喝茶。”说着赶紧把手里擒着的水壶递了过去。
见武胜和夜壶儿呆坐着一脸不解,赶紧解释道:“这是我魏二爷,还不赶紧搬张凳子来让二爷坐!”
夜壶儿年轻,反应快,眨眼便端了张凉椅出来。
这被赖二疤口中叫做“魏二爷”的中年汉子倒也不拘礼,放下行李,叫坐就坐,说喝茶就喝茶。
“二爷,您这是上哪里去呀?”赖二疤一脸讨好的问道。
“亭子铺,找我姨丈去。”中年汉子回道。
“二爷,您老先坐!这些客船最近因为张太尊涨了税钱,罢了工,您要去亭子铺,小的舱里还有条小船,您先喝口茶休息会,我再送您去对岸,行不?”
“不了,不了,我还有要事……”中年汉子道。
“那我马上就送,马上送!”赖二疤赶忙小心道,一边还吩咐武胜、夜壶儿下舱抬船。
……
待赖二疤亲自划船送走中年汉子重又回来后,武胜和夜壶儿均是大惑不解,想到这赖二疤年轻时也是这一带有名的“超哥”(黑老大的意思),怎么对这个中年人毕恭毕敬,还一口一个“二爷”、“您老”的,于是武胜小心询问道:“这个二爷是谁呀?”
“老大,您的亲戚吧?”夜壶儿也好奇的问道。
“要是亲戚就好了,他可是亭子铺曹相爷家的亲戚,曹构的侄儿,曹西的表哥呀,二十年前可是这东乡一带赫赫有名的人物呀!想当年你老大我,还给他有交情呢!哎,给你这小娃娃说这些干嘛。说了你也不懂!”赖二疤看着夜壶儿,得意道。
“他说去亭子铺有要事,什么要事呀?”武胜问道。
“听说亭子铺招乡勇,他想去当团练长!”赖二疤道。
“怪眉日眼的,那么矮的果果儿,还想当团练长,怕是吹壳子吧?”夜壶儿不信道。(注:怪眉日眼,方言,贼眉鼠眼,猥琐的意思;果果儿,方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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