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公子说完,商慈亦正好写完,搁下笔,望着纸上的字,微皱眉头,毫不客气地直言道:“公子,您这买卖怕是要黄。”
胖公子一怔:“怎么说?”
商慈将纸展开,指着未干的墨迹道:“您瞧,这羙字拆开来看,上面是羊,下面是火,未羊即阴土,火属阳,虽说土焚木生土,但你这土是阴土,两生相克。”
商慈又问:“不知公子做得是什么生意?”
胖公子嗫嚅了半天,含糊道:“和人有关。”
这般遮掩,多半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灰色生意,不是坑人的就是害人的,商慈笑了笑:“这羙字含人,却被死死压在羊头下面,寓意无出头之日,且羙同没,无论怎么拆解,这羙字都是不吉。”
胖公子急了,又从怀中掏出一钱银子,递到商慈面前:“那我换个字,重新再测一遍!”
测字是占卜的一种,占卜有最基本的三个原则,即无事不占,不动不占,不可为同一事占卜多次。
商慈耐心地解释了一句:“这测字,灵光一闪脱口而出的字最灵验,第二次测的字可就不准了。”
“这……这可怎么办,姑娘,可有什么破解之法?”胖公子急得拍大腿,巴巴地望着商慈,可回不仅是一脸色相,而是带着殷切与恳求。
“没有。”商慈回答得很干脆,“最好的破解之法,莫过于公子主动放弃这单生意,言尽于此,其他的,公子你自己定夺。”
胖公子万分懊恼,好似是因为测错了字,才导致了这个心塞的结果。
胖公子很清楚这笔生意对他而言有多重要,他不可能因为商慈的三言两语而放弃,他抱着一丝侥幸,万一商慈测的不准呢?这年头靠谱的算命先生比清官还少,何况这算命的还是个年轻女子。可如果真是骗子,方才他求破解的时候,她为什么拒绝了而不趁机讹一笔?哪怕图个心理痛快,看在那笔生意重要的份上,他也愿意掏钱啊,胖公子心下很忧虑。
商慈眼见着胖公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旋即脚底拐个弯,坐在了对面假瞎子的摊位上,假瞎子也拿起笔来写写画画,不知说了什么,胖公子一脸释然,随即往假瞎子手里大把地塞银子……
商慈既同情又促狭地瞥了那胖公子一眼,移开目光,继续吆喝着招揽生意。
就在商慈悠闲地开起了占卦摊子时,距她万里之外的大泽山脚下的梁塘镇,有这样一番景象。
青山邈远,溪流潺潺,一片翠竹林立间,一人戴着斗笠,驾着红鬃骏马疾疾而行。
紧绷着的下颌如冰雕霜刻,宽边束带勾勒出劲瘦的腰线,前倾的上身如利剑出鞘,割开无形的屏障,直指北方京都。
马蹄掀起尘沙,被风卷着飞扬。
有行人恍若看见,那黑纱斗笠下,无意间倾泄的银丝白发,一晃而过,似锦如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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