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有一种以大麦为食、可鼓翅而行的足类骆驼,走投无路的时候会将脑袋埋进沙子里,以为眼睛看不见就安全了。
在巫瑶还贵为楚国王女巫楚的时候,也曾听说有个晋人想要偷钟,用槌子把钟砸碎,因为惧怕被人听到动静而来抢夺,便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以为这样别人就听不到钟声了。
人与兽,在某些地方,有着惊人的相似。
就好比鸵鸟之埋沙、晋人之掩耳盗铃。趋福避祸,人性也。
在这一劣根性上,巫瑶也不能幸免。
然而,一味的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旧日的伤口不妥善处理,里头的骨肉将腐烂、恶化、肿疡甚至溃疡。
是以,当长生塔这个昔日放入脑海最深处的噩梦,再次展现在巫瑶面前时,她多费了些时日来处理自己的情绪。
在莲藕张口欲呼之前,巫瑶终于将高昂的头颅低垂下来。
“走吧。”
她这么说着,一步踏出,撞向那神秘莫测的长生琉璃塔。
当她的身子触及到塔基时,就在那一瞬,人和塔相连接的部分极轻地响了一声。
“滴!”
极轻极轻的一声,像是岸边一棵老柳树垂下的丝绦上滑落了一颗露珠,滴落在平静的湖面上,荡起一圈又一圈极细极细的涟漪,陡然打破了暗夜的宁静。
紧接着,巫瑶和塔基交叠在一起的地方也荡开了一圈涟漪。
莲藕还在愣怔间,巫瑶已纵身一跳,跳入了那涟漪之中,身形消失不见。
毕竟只是几座匆匆而成的阵法,破解之法轻易得叫人几乎不敢去相信。
见到这样的画面,莲藕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也赶紧追上去一跳。
嗯?没跳过?
再一跳。
咦?
腿太短,跳不过去。
“……”
这阵法的主人一定歧视小短腿,一定是的!
莲藕机灵地荡起双手,身子前倾,做了个“投湖”的标准姿势,“啪”一下投入了涟漪圈中。
长生林和长生塔,便在这样的转折中,似浓墨渐淡,最终归为虚无。
逝去的,终归已然逝去。
眼下更重要的,是能紧紧握于手中的将来!
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耽搁,巫风,那位惊才绝艳的鬼仙,还在等着她们去解救!
云开雾散,眼前,又是新的一座阵法!
莲藕一头扎进来,恰好就一个猛子扎进了河水中,呛了一大口水。
“咳咳!”
被巫瑶拎着颈子提起来后,狠狠咳出肺中的水,环顾一圈,立马懵了。
“怎么还在这里?”
长生林,长生河,长生塔。
不同的是,此时,月上柳梢头,人约……
人约小树林。
“还没破阵吗?”
莲藕探头探脑着,见巫瑶不回话,下意识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神色奇异、茫然失措,便顺着她所望之处看了过去。
长生林间,两个矮小的身影正一前一后地行走着。
不,不能说是行走。
莲藕的目光投射在二人脚下的五彩斑斓的羽毛上,继而一怔。
咦?
赤羽?!
这不是仙君赠给巫瑶的吗?
坐在赤羽后头那位细胳膊细腿的小儿偷偷抹着眼泪,细声细气地嘟囔着。
“师……师叔,这可怎么办啊,你连路都不能自己走,饭也没法自己吃……”
赤羽前头端“坐”的那个身影微微侧了侧脸,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满脸嫌弃。
“哭哭哭,就知道哭!我怎么会摊上你这么个师侄,一见到你就烦躁。”
莲藕震惊地望着那张看了一千八百多年的脸,脑子里嗡的一下乱了。好一会,忽然想起了什么,蓦然抬眼,望向他的腿脚和手臂。
齐根而断!
却原来,此人并非小儿,而是缺了胳膊断了腿脚的巫风!
楚武王四十二年,还没有成仙的……
凡人,巫风!
坐在他后头的总角小儿一面偷偷拿眼睛斜他的手脚断处,一面抽抽噎噎地哭:“一定很疼吧……我应该早点去救师叔的,我不应该贪玩的呜呜呜——”
少年巫风抖着眉毛,更加生气了。
“谁要你这小儿相救!我宁可留在塔里腐烂也不……”
他的话被背后突然贴上来的温软打断了。
总角小儿轻轻环着他残缺的身躯,哭得惊天动地:“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师叔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少年挺得笔直的脊梁顿时僵硬无比。
“师叔,师叔……”
小儿趴在他背上,软糯糯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尾音微微翘起来,带着些许撒娇和依赖的意味。
巫风缩着脖颈,扭头只能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瓜,额头青筋一直暴跳不止,眉头越皱越深,越皱越深,露出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可惜他凶狠了半天,那脑袋瓜迟迟没有抬起来看一眼。也正因为她没有看到他恶狠狠的一面,竟胆大包天到将眼泪鼻涕擦在他背上。
“巫瑶!!!”
巫风忍无可忍,暴怒出声。
总角小儿终于抬起了头,他看到一双跟兔子一样的红眼睛,是胆怯懦弱的,是伤心痛苦的,是愧疚不安的。
红眼睛上方两把小扇子一样的睫毛一颤,自眼眶中滚落了一滴泪,恰恰滴入他的脖子上,顺着脖子一路向下滑,滑到胸前的位置,被内衫吸了个干净。
然而,那滚烫的感觉,却一直留在了他的心口。
巫风不由微微放低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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