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的时候随着主观思想有选择性失忆,也有选择性屏蔽。似乎是一时的想法遮盖住心里的迷茫,短暂的不去想令自己质疑的事情。
萧景受伤在府里呆了一天。其实他是个呆不住的,中间不停的看属下送进来的东西,说什么十几个侍卫不见了,只不过是被他指派了出去。厉兵秣马中,他自己也养精蓄锐,看样子伤势一好,就要横扫匪窝了。
绿袖一直没能进屋子里伺候。在府里少了丫鬟的情况下,苏妤这个可怜虫只有自己上阵。
这会给萧景刚换过了药,吃惯嘴的人便说道:“你昨天做得焦香猪蹄儿好像没熟。”
“是么?”苏妤质疑的看了他一眼,在看着他那很快愈合的伤口,“让我给你回锅做熟吗?”
昨天苏妤炖了好大一锅,这个人一连吃了四个她做的猪蹄儿,这会儿告诉她没熟。
萧景点头,“嗯,热熟了还能吃,要不多浪费。像你说的还有穷人家卖儿卖女,咱们可不能暴食天物。”
苏妤斜睨了他一眼,“没说扔啊,不好吃的话你也别勉强,回头我给那些孩子送去。”
萧景一听这话笑了,“人家是穷,但也不能吃半生不熟的,你还是热好了我尝尝,回头我跟你一起送去。”
“你能下地走么?”苏妤心说你这迂回的路线走的有点长,那就让你真的下地走走,看你还逞什么能。
却没想到萧景这家伙身体恢复得特快,一夜再加上一天的时间,他那伤了皮肉的腿已经愈合,这会儿慢悠悠的站在地上,左边伸伸长长的手臂,右边深深长长的手臂,学着苏妤不经意下腰的动作,示意自己走路没问题。
难道这人最初就要上那儿去看看?苏妤感觉是自己没做成他肚里的蛔虫。晚饭过后这人果然把剩下的猪蹄打包,根据明路告诉他的线索两人直接去了苏妤看到卖儿鬻女的场所。
依旧是昏暗的灯光下,隔着三五步便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大人,穿着破旧的草鞋在卖儿卖女。
一看到有看似富贵的人来,都会三五个蜂拥而上,扯着自家的孩子如同扯着牲口一般,不停的介绍着资历。
其实小小的孩子能会什么?无非是想把自己的孩子卖出去。
而孩子经历着这样的事情渐渐的麻木,甚至很少能看到反抗的或哭泣的孩子。
而有一个妇女看到萧景相貌堂堂,又记得苏妤是二次前来,她想这大概是年轻的夫妇不生,于是急忙把自己吃奶的孩子拽了下来,抱到两人跟前的时候说道:“这养孩子就得从小养,你们把我的孩子买回去可以取名带弟,保证你们日后孩子一大把。”
苏妤听着心里有些难过,看着那个十几个月大的孩子,本应该是奶娃胖乎乎的可人。可是如今看着就跟个猴子没发育好一般,那是骨瘦如柴,只有两只大眼睛黑漆漆的,不解又胆怯的看着陌生人。
“这位大姐,我们不买孩子。”苏妤的话打破了这个人的积极性,也使得其他的人没了兴致,三三两两退回墙根儿,继续作舍道旁,议论着事情难成。
“那你不买孩子,为何三番两次来?抱着小婴儿的妇女不理解的问道。
“这位大姐,你们来自哪里?家里是揭不开锅了吗?要你们到了卖儿鬻女的地步?”
刚才那面无表情的妇女一听,大概是触动了心里的忧伤,把十几个月大的孩子往脸边贴了贴,然后流着干涸的泪道:“家里要不是揭不开锅,我们怎么会沦落到卖儿卖女。”
萧景听着点头,“那你们是哪个庄子的,不是也有朝廷的接济吗?只要上报了人口还是能够有口饭吃的。”
妇人一听冷笑,“我们大多数是岭南的。这穷人要是有饭吃,那我们何必要饿死,又何必卖儿卖女。”
萧景被呛了一鼻子的灰却没有任何的不悦,“这么说你们没有收到朝廷接济的粮食?”
妇人听了又是无可奈何的一笑,“一年够吃个三顿五顿的,那余下的日子我们也要吃喝呀!”
“那你们没有地吗?”苏妤问了句,想着青山村的土地曾经就被别人恶意的买去,莫不是这些人也因为穷困丢了地。
“我们的地收成不好,不是旱就是涝,打了仅有的粮食还要按着地的亩数上交粮税,剩下的也就不过糊口了。”
“你们都吃不饱是不用上交粮税的。”萧景提醒了一句。
“我们敢违抗朝廷吗?”妇人一说完长声的哀叹,竟是无比的凄苦。
苏妤站在一旁听了个明白,大概是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一边抱着这边有灾拿着朝廷的接济,一边又征收百姓的粮食,还真是双管齐下的恶毒之人。
苏妤听明白这其中的话,萧景自然更明白,他手指发白的攥着,转身大步离开了这里。
苏妤快步的跟了上去,提醒他,“猪蹄你还没有给他们?”
“不给了,供一饥不能供百饱。”
“吃一顿饱的那也是好的。”苏妤曾经挨过饿,那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东西太少了,会造成疯抢的。”
“那我去小枝那里,看看还有没有烤饼,带回来可以分给他们。”
萧景有些不放心她分开走,于是嘱咐着武玉跟上。
其余的人倒是随着他走,因为他要去某个地方拿某人的证据。
苏妤再回到这个地方时拿了好多烤饼,小枝也跟着过来分了一些,这些人没想到苏妤在来时有吃的,一个个感激不已,顾着吃的还不忘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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