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越来越大,丫鬟出门瞧瞧,竟是下起了冬雪。
咳咳,细碎轻柔的咳嗽声从厢房里传出。
杜墨洳皱眉,一手用帕子捂着嘴,一手细细勾勒,笔尖滑过熟宣,线条流畅飘逸,少许片刻,女子的螓首蛾眉便被嵌入画中,杜墨洳徐徐抬手,有思虑了会儿,蘸上丹墨点在了女子唇间。
杜墨洳抬笔收手,画中女子穿着朴素,梳着妇人发髻,眉目含笑,一勾唇角,便带起了右颊上轻浅几乎不可见的酒窝。瞧着桌上画作,杜墨洳微微惊愕,明明是无意之举,画出来的女子却像足了那人九分,惊讶之余,他又不觉笑开,目光柔和隐隐含情,心情大好,似乎察觉出了自己深藏许久的心意。
正是笑着,寒风吹进,杜墨洳又捂着嘴咳嗽起来,他咳声轻柔,有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给那人听了去。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又给人急急关上。
细碎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冬日斜阳透过窗户打在进来的女子笔挺的后背上,给她的脸镀上了一层光晕,叫人难以瞧清她的模样。
俄而,光晕散去,女子露出令人熟悉的面容,仿佛就是那从画中走出来的女子一般,她手中端着汤药,朝杜墨洳投去关切的目光。
杜墨洳柔声唤道:“夫人。”
他伸手接下女子递来的汤药,含笑喝下,但当他再度抬眸朝画中女子瞧去时,女子消失不见了,他周身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夫人?夫人?”杜墨洳惊慌失措,他似乎曾经有过这样恐慌的经历,但他却无法记起曾经的事情,只是再度袭来的无措与惊恐让他迷失了方向。
砰地一声,苍穹撕裂,刺眼的光线照下,杜墨洳仿佛被鬼魅摄走了他的魂魄。
杜墨洳从梦中惊醒,他眉间沟壑隆起,额上汗珠滚滚,须臾片刻,他缓缓睁开眼睛。
“杜公子醒了。”守候在屋中的丫鬟,朝外通报。
守候在大厅里的何瑾第一个站起了身,却是有意缓了一步,跟在纪子萱身后进了屋。
惹出事的何嫣定然也不能走,她偷偷瞧了何瑾一眼,而后不情愿地进了屋。
不一会儿,郎中闻讯赶来,给杜墨洳把脉。
纪子萱哭哭啼啼的站在床榻边,往日,见到这般情景杜墨洳定要轻声安慰,但眼下他心情复杂,安慰起纪子萱来也有些心不在焉,余光总不由自主地往纪子萱身后垂首看着别处的何瑾身上瞧。
打从数个月前开始,杜墨洳就接连做着怪梦,梦中人物模样清晰发生的事情条理清楚,竟不像是做梦,倒像是亲身经历着一般真实。
在国公府初见何瑾时杜墨洳心中大骇,知道其遣人给自己赠来药方补品时,杜墨洳更是惊讶不已,何瑾的模样顿时与他日夜相见的梦中之人相重合。
杜墨洳曾听那茶馆说书的讲过这前世今生的话本。当时只道有趣,但如今这事搁在自个儿身上却是另当别论了,杜墨洳劝慰自己一切都只是巧合罢了。
瞧着泪珠子哗哗落下的纪子萱,杜墨洳心中愧疚,他将投向何瑾的目光暗中收了回来,不再瞧去。
郎中开了几贴子药,嘱咐杜墨洳好生休养后便收下诊金离去了。
何瑾仔细着耳朵听了郎中的话,缓缓安心,在心里记下了杜墨洳当吃的药食,以被回府后让璇鱼准备去。
杜墨洳盖着被褥子脸色苍白,但他却不顾风寒,伸出胳膊轻拍着纪子萱的后背,如兄长般安慰着她。
何瑾适时走出,打断了杜墨洳不顾身子自虐般的行为,作为何府大小姐,妹妹生出的祸事,理应由她出面赔礼。
何瑾拉着何嫣走上前,正要俯身行拜,就见一众人气势浩大的进了屋子。
是窦夫人,还有何婉,以及.......
在看清何婉身旁的人后,何瑾下意识地就要下跪行礼,三喊万岁,但旋即她就按捺下自己的冲动,细细思量起来。
何婉身旁的人正是窦夫人的贵客,当今六皇子,未来的皇帝,司空觐。
司空觐在前,何婉跟在其身侧,微微垂着眸子,脸蛋上藏着娇羞之意,任谁看去都得道这两人关系匪浅。
何婉怎会与六皇子相识?何瑾疑虑顿生,前世,司空觐视相国府如眼中钉肉中刺,只要相国府存在一日,他便如芒在背只能在纪羲禾的压制下活着,他坐下龙椅更不知何时会换来新主子,何婉身为纪羲禾之妻,她怎会与司空觐有上牵连?换而言之知晓何婉与司空觐的关系,纪羲禾又怎会迎娶何婉为妻?
若是纪羲禾不晓得此事呢?不不,纪羲禾断然不会让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做自己的枕边人的,思来想去,何瑾只觉脑仁一阵晕乎。
杜墨洳将何瑾的不起眼的动作收纳进眼中,转眼瞧向司空觐,若有所思。
在窦夫人的园子里出了事,她这当主人又哪能躲着不见,窦夫人瞧着杜墨洳心中惋惜,她是个识才的,杜墨洳虽才华横溢却体弱多病,道句不中听的话,培养心腹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少说数载,就是她将杜墨洳引荐给宫中那位主子爷,他也不定有那命替主子效力,正是因此,窦夫人犹豫一番后未有将杜墨洳收纳进引荐入仕的名单里。
知晓窦夫人未选中杜墨洳,司空觐暗中庆幸,此番他来此探望,意在笼络人心,将杜墨洳收归旗下。
何婉暗自揣测出了司空觐的心思,不待何瑾开口,她便牵着何嫣对杜墨洳行礼赔不是了,俨然一副长姐的姿态,但真正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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